障，不需要儿女养老。农民可就不一样了，一年四季面朝黄土背朝天风里来雨里去，有收成才有饭吃，不仅这样，还得勒紧裤腰带缴粮纳税，辛辛苦苦一辈子不说，老了还没有退休金，必定要依儿靠女，儿女太少，生活又自己都顾不过来，或者不孝顺甚至于半路夭折，老年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不难想象。超生所要付出的代价着实让人害怕，养儿防老又是农村人不得不考虑的，生还是不生，这是一个大问题。有一天上街碰到一个算命的，便算了一命，回家把结果说给婆婆听，婆婆斩钉截铁地说砸锅卖粮拆房子都要生下来，终于让我下定了决心，又给老马写信。这次他把人骂惨了，骂我不懂政策违反法律，觉悟低下自私自利，要是我不敢紧去医院，他旷工也要回家一趟拖我去。老马的态度可以理解，他是手捧铁饭碗的运动员，跑不动了可以选择去体育局工作，或者当教练，最不济也能当体育老师，不管做什么都是领工资吃皇粮，不用再操心未来的生活。要是超生，这一切对当时的农村人来说想都想不到的绝大好处，必定给生没了。老马的前途确实重要，然而一听桂圆先生说是男孩，却是万分舍不得，明明想生女孩，却是看重男孩，大约当时的心底其实和绝大多数人一样，重男轻女。和婆婆一合计，决定骗过老马悄悄的生。当时太天真了，以为只要彻底瞒住老马，他一切都不晓得，就不应该承担责任，他的单位就不应该开除他。至于计生办，他夺得过全运会奖牌，好歹为地方争过光，算是有功之人，地方上还为他举行过庆功宴，计生办总不至于一点情面都不讲，会把他罚得倾家荡产过不了日子的地步。这样决定以后，肚子的动静变得跟以往不同，竟然变成有规律又舒缓的蠕动，如同受到了按摩一样让人非常舒服，好象肚子中的小生命晓得了自己会被保留，用温柔的蠕动表达对妈妈的感激。越发奇怪，才三个月，怎么可能出现胎动？瞒得了老马却瞒不过相关部门，乡上的计生和妇联干部带领工作人员一行七八人，浩浩荡荡直奔家中而来。肚子又动了，起初弱弱的，时断时续，渐至持续猛烈起来，如同有人捏着一根针由内向外使劲地扎，让人感觉疼痛得很，好象是小生命在竭力提醒危险来了。我却还傻傻的打算迎出去向执法人员说理求情，希望他们看在老马的面子上放一马。婆婆却急了，一面赶紧把我朝后门推一面说，“没听说过‘大月月事件’吗？都八个多月了依然被强行抓去引产，就算生下来都养得活了。快跑吧，回娘家去！”我又想起“少说话多跑路”的命卦来，感觉应验的正是这事儿，越发的警醒了，脚底板抹油一溜烟跑回了娘家。在娘家住过两天，肚子又开始跳动，由弱变强由缓变急持续不断，让人相当的不舒服。想起前两天遭遇计生干部时肚子也是这样反应，警觉起来，叫妈出门打探风声。妈刚走近村口，便望见一群生熟夹杂的干部急匆匆奔家来，立即扭头回家通风报信。这回丝毫不敢心存侥幸，脚底板再次抹上厚厚一层油，一口气溜到百里开外的表姐家。一路上不无奇怪的想，难道肚子中的动静真是小生命对危险来临时的预警？一颗幼小的种子，手脚都还没有发育出来呢，用什么敲打肚皮？难不成小生命对人世间的险恶已经有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