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死得冤屈,可恨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族老话锋一转:“京里派来查案的大人已经在路上,指名要亲自查验你爹等人的尸身。接下来,灵堂将由官差们全权接手,严加看守。”
“可自古盖棺事定,入土为安,爹爹已经停棺七日有余。”姜梨故作苦恼:“夏季天热,恐不能停放太久。”
闻言,官差们脸色变得俱难看起来,显然这是个苦差事。
“不若由继夫人每日在棺身四周更换冰块,点长明灯,以全她一片深情。”
突然被点到名的姜王氏:“……”小王八羔子提她做甚!
“这个提议好!”依旧是那位热心肠的官爷率先拍手称赞:“我等自会向官府上表姜夫人义举,贞节牌坊够呛,但嘉奖文书肯定有的。”
众人合力吹捧。
“没错,世人当以姜夫人为楷模,我等定会帮着把名声大力宣传出去。”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县令大人死而无憾了。”
姜王氏傻眼了:“我,不……”
那厢,姜梨已经感叹出声:“瞧,继夫人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爹爹在天之灵一定会欣慰的。”
“如此甚好。”姜族老一锤定音。
姜王氏气得快要吐血,如鲠在喉:啊啊啊!!!小兔崽子!
可劲得意儿吧,待会儿族老走了就让你哭!
“可恨我身子太弱,不能为爹爹尽孝心。”姜梨叹口气。
话音落下,她偏过头掩唇轻咳,乌黑发髻上两朵白色纸花跟着微微颤动。
身子病弱得仿佛能叫一阵风吹倒。
族老果然宽慰道:“梨丫头有这份孝心足矣,你的婢女呢?快叫她进来扶你回去歇息。”
在外焦急不已的婢女春枝终于得以踏进灵堂,小跑上前把人扶住。察觉到姜梨的手掌无比的滚热灼烫,顿时心疼得红了眼框:“大娘子,你好像在发热?”
姜梨无力地将身子靠在春枝身上:“先回去。”
出了灵堂,经风一吹,脑袋更是疼得几乎要炸掉。
原主刚撞了柱子就被狠心继母拉到灵堂慢慢熬死,撑到此时,她已是强弩之末。
“拿钱去外面雇一支护院守在望月堂。”
“除了卖身契捏在我手里的奴才,全部逐出去。”
“待我醒来之前,不要放任何人进来,一应吃食药材全部在小厨房里解决。”
匆匆交待三句话,姜梨心中一松,软倒下去。她与继母彻底撕破脸皮,姜家如今已成龙潭虎穴,不得不防。
与此同时。
城外。
几匹骏马奔挟着呼啸寒风奔腾而过,尤其是打首那匹河曲马通体黝黑,身躯矫健神采奕奕,目光炯炯如龙,四蹄哒哒如白云雪花。
乃是万金难求的好马!
再往上瞧,背上男子身姿俊挺,头戴金丝八宝冠,月白的斗篷猎猎,袍底缀着烫金飞蟒,满身气儿的矜贵。
吁!
马蹄忽而高高扬起。
男人勒紧缰绳的那双手指骨绷起好看的线条,骨节匀称,泛着冷白色。他身量极高,单单坐在那里,目光扫过来时便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来人不由屏吸禀告:“爷,属下抓到了一伙在官田纵马的世家子弟。其中一人,正是县令姜魏的幼子姜瑞。”
鸦黑色的天空沉闷得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来,大雨随时将至。就在这短暂的沉默间隙,来人后背衣衫已浸透满汗水。
“抓起来,带回县衙处置。”
马上之人扯了缰绳,驭马继续朝城内疾行。
嘀嗒!
雨点儿终于坠落,少顷便汇聚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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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雨水滂沱,狂风吹得满室白幡呜呜作响。廊檐上,两只白灯笼剧烈的晃摆,火光明明灭灭。
守夜的奴才佝偻着后背,往火盆里烧纸钱,时而又一脸恐慌的抬头望向正厅之内。
只见灵堂正中央,大大的‘奠’字下面摆放着口棺材。两旁一对纸扎的童男童女,在烟火缭绕间仿若是活过来一般,眼睛往下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奴才看。
奴才心惊胆颤地想:……纸人有眼睛吗?
“咯吱”
“咯吱”“咯吱”
蓦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三声突兀的异响。声音刺耳,仿若指甲挠在木头上。
“谁、谁在装神弄鬼?”冷风拂来,奴才背后冷汗沾湿衣襟。
声音戛然而止,无人回应。
少顷又重新响起。
那声音断断续续、时大时小,像是……他那混沌的脑海中倏的闯入一个荒唐又惊悚的答案。
摇曳许久的长明灯终于熄灭,视线暗下来。奴才惊惧到极致,双腿瘫软在地。借着廊檐下透进来的灯笼微光,隐约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