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百鸟向南飞,带来一场夏日蝉鸣的故事。十六岁的舒嫣然从美国落地Y市机场时还没有回家的真实感。
就在前一周她还在加州的舞蹈教室练习《天鹅湖》,一排女孩如云朵般轻盈起舞,自由、舒展、绽放。舒嫣然脚背绷直,舒展双肩,手臂向上伸展时舞裙裸露出来的肩胛骨像一双小翅膀,右臂往后侧轻轻一挥,全身带动足尖鞋朝着同一个方向旋转、立起、抬脚,像天鹅一样保持沉默和优雅。
“Eden,有人找你。”舞蹈排练老师在门口叫舒嫣然。
舒嫣然带着雀跃朝门口跑去,“爸爸...”想说的话突然止住,门口站着的是成辉的秘书。
“叔叔,我爸爸呢?”贺成辉一般出差回来都会第一时间来找舒嫣然,很少让秘书来。
“Eden,昨晚你父亲突发脑溢血在纽约去世了。”
“什么!”舒嫣然接受不了,前天还跟她说要给她带芭蕾舞裙的爸爸怎么可能突然去世呢,这绝对不可能。
直到她亲眼看到从纽约运回加州的尸体,舒嫣然趴在贺成辉的旁边,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庞,不断吼叫着,“爸爸,你醒醒,我是然然,爸爸。”
从Y市赶到加州时,舒清欢就看到舒嫣然蜷缩在角落里,一头齐腰的卷发凌乱地披在身后,舒清欢跑过去抱着瘦小发抖的舒嫣然,“然然,是妈妈来晚了。”
舒嫣然仰起头簌簌流下眼泪,玻璃般的眸子轻轻眨动,嘴唇有些皲裂,苍白的脸惹人怜爱,“妈妈,我没有爸爸了。”
舒清欢摩挲着舒嫣然的脸替她拂拭眼泪,想起自己的父亲也是早早去世一时间感同身受地滴落几滴眼泪,“然然,爸爸会在天上看着你,他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么伤心的。”
成辉的代理律师将所有财产进行归结,舒嫣然是全部财产的指定继承人。
舒清欢握着舒嫣然的手,“然然,你也好久没回来了,答应妈妈等会儿在大家面前不要提爸爸好吗?”
“放心,我不会扫大家兴的。”舒嫣然从舒清欢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Y市的夏天热浪一股又一股,洒水车经过的地方灰尘被冲刷的一干二净,道路两旁的樟树被冲刷得焕然一新,散发新绿的魅力。
舒嫣然在成辉和舒清欢离婚之前每年都会来Y市看望外公外婆,现在算算已经有好几年没回来了。
舒嫣然外婆家是有一个小院的,在1999年全国还在百废待兴的时期算得上是小康以上的水平。
车子开在熟悉的小院门口,章玉凤早早地在门口等着,一下又一下探头望着。
舒清欢下车对着章玉凤喊道:“妈,这么大太阳你怎么不在屋里等,中暑了怎么办。”
“我这不是好久都没看到然然了吗?”章玉凤是个极高挑的女人,虽然两鬓斑白但也能依稀看出年轻时应该是十里八乡长得很俊的姑娘。
“然然,坐飞机坐累了吧?”舒嫣然刚下车章玉凤就亲昵地拉着舒嫣然的手。
“外婆,我不累。”舒嫣然的头发像往常跳舞一样盘起,露出完好的头型。
苏志成从院子里跑出来接过舒清欢手里的行李箱,“清欢,这是然然吧?”
舒嫣然没见过舒清欢还有如此娇憨的神情,居然对着这个看起来有些柔弱的男人收起了那些雷厉风行的锋芒,舒清欢是中国最早一批做外贸的,若是没能力还真做不来,所以性子急,做什么事都干脆利落,比如在加州将贺成辉的后事只用了五天就打理得井井有条。
“然然,这是你志成叔叔。”舒清欢指着苏志成给舒嫣然介绍。
舒嫣然开始是很反对舒清欢和苏志成在一起的,不为别的就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爸爸是天底下最好的,所以怄气没参加他们的婚礼,这还是第一次见苏志成。
苏志成一件衣领有些泛黄的白色衬衫搭一条黑西裤,鼻梁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给舒嫣然的感觉就像是古书里的文弱书生从书里走了出来。
“叔叔好。”
“诶,然然好,先进屋吧,外面太阳晒。”接着苏志成将舒嫣然的行李全部搬到了章玉凤给她准备的房间门口。
章玉凤领着舒嫣然拍了拍她的手,“然然,外婆知道你接受不了,但我们都应该希望你妈妈幸福。”
“外婆,我知道的。”舒嫣然心里堵得慌,但还是宽慰章玉凤。
一走进客厅,舒嫣然就见到了苏淼儿,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瘦瘦小小的,一张小脸透着苍白,五官跟苏志成长得极像。
苏志成见状赶紧拉过苏淼儿,“害,是我疏忽了,你们还是第一次见吧,我给你们介绍。”
“然然,这是我女儿,叫苏淼儿,比你小一岁。”
“淼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然然姐姐。”
苏淼儿有一双很大的眼睛,眉目清纯间隐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停滞了一会儿,莞尔一笑,“然然姐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