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嫣然不知为何在苏淼儿的笑意里看到了锋芒。
“快快快，去洗手吃饭，都杵在客厅干什么。”舒清欢轻轻推了一下舒嫣然。
饭桌上，舒清欢往苏淼儿的碗里夹了几次菜，“淼儿，多吃点，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苏淼儿小口小口地细嚼慢咽，纤细羸弱的手腕不时接过舒清欢夹的菜。
“我们嫣然也多吃点，在美国哪能吃到这么正宗的中国菜。”章玉凤给舒嫣然的碗里夹了块排骨。
这顿饭舒嫣然自认为吃得特别难受，整个饭桌的氛围谨慎又克制，尴尬至极。
Y市的午后，骤雨来得毫无道理，六月闷热的夏天带着吸饱雨水的栀子花香在院子里弥漫，久久萦绕不散。
舒嫣然的房间是二楼朝阳的房间，舒嫣然房间的窗户前有一颗合欢树，初初展露便被雨水滋润，盈盈润润的一团红绒立于枝头既是俏丽轻曼又是旖旎妩媚。
“然然，妈妈可以进来吗？”舒清欢敲了敲舒嫣然的房门。
舒嫣然起身将房门打开，带着怒气，“干什么？”
“志成叔叔在东阳中学当语文老师，他说这几天会把你的学籍信息给你弄好，所以你这个暑假就把Y市的初中教材多看看，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舒清欢将几袋书给她搬到书桌上，接着又说:“还有啊，妈妈给你考察过了，在新开的少年宫那边有专门的芭蕾舞兴趣班，听说还不错，你可以继续学跳舞。”
“舒清欢，我现在后悔了，我想回加州。”舒嫣然就是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哪里都不舒服。
“然然，你体谅妈妈好不好，你继续在美国读书要有监护人陪同，妈妈如果不是因为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踏上加州的土地。”
“我体谅你，你体谅谁?你体谅他们一家吗？为什么你们结婚了所有人都住在外婆家里?”
舒清欢“啪”的一声给了舒嫣然一巴掌，“舒嫣然，你能不能懂点事，我看你就是被你爸惯坏了，有什么不如意让周围的人都不如意，你看淼儿多懂事，什么事都不用别人操心。”
“是，她懂事，你拿她当女儿，她拿你当妈吗？”舒嫣然捂住自己被打的脸，这还是从小到大舒嫣然第一次被人打。
苏淼儿在隔壁房间听得一清二楚，包括舒清欢摔门而去的怒火，“你拿她当女儿，她拿你当妈吗？”舒嫣然的话一字不落地入了苏淼儿的耳，说实话她也想像舒嫣然这样控诉心中的不满，但她不行，她没反抗的资本。
舒嫣然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逐渐模糊，眼泪一缕一缕地从腮边滑落。
“清欢，是不是嫣然一时难以接受我?”苏志成抱着舒清欢安抚她。
“跟你没关系，她就是不懂事，你说都已经十六岁了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十六岁正是叛逆的时候，不能和她硬碰硬，我看她虽然不太高兴但也不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苏志成耐心地在舒清欢耳边开导，说完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雨天的屋瓦在将黑未黑的天色，浮漾湿湿的流光，葳蕤的合欢树随风摇曳，细碎的绿叶苍翠欲滴，潮湿的空气清新如洗，微风带着丝丝凉意。
章玉凤端着饭菜敲了敲舒嫣然的房门，“然然，还没吃晚饭呢，外婆给你端上来了。”
“外婆，我没锁门，你直接进来吧。”舒嫣然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从床上坐起，一头齐腰的海藻般卷发松松散散地披在身后。
“快起来吃饭，中午就没怎么吃，现在饿了吧?”章玉凤把饭菜放在房间的桌上招呼舒嫣然。
舒嫣然将头发稍稍绑了一下，坐在书桌前准备吃饭，“外婆，你吃了吗？”
“吃了，外婆吃了。”
“然然，你先吃饭，外婆好久没看到你就想看看你。”
“外婆，你没什么想说我的吗？”舒嫣然觉得章玉凤怪怪的总感觉心里有事。
“外婆怎么舍得说囡囡呢，囡囡永远是外婆的好孙女，外婆想跟你说说你妈妈，你妈妈是独生子女，从小也是你外公捧在手心长大的，性格倔得很，读高中的时候认识了你志成叔叔，但我和你外公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章玉凤回忆起舒清欢的年少，“我们看中了你爸爸，你爸爸无论是家世、能力还是相貌和你妈妈都很登对，但你也知道你妈妈并不幸福，所以，为了你妈妈的幸福和外公外婆当年的固执，我们然然多忍受一点儿吧，你志成叔叔人不坏，住在这里他压力也很大的。”
“外婆，我之后不会提了。”
章玉凤摸了摸舒嫣然的头，“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