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微微发抖,眼中噙着泪水。
“都静一静!”马喊水举起旱烟袋高声喝道,“这事是李老栓做得不地道,我们村绝不包庇!”
他转身一把揪住李老栓的衣领:“老栓,你给我说清楚,安家的聘礼你退了没有?”
李老栓支支吾吾:“我……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
“放屁!”马喊水怒目圆睁,“昨天苏家提亲时你怎么说的?不是说好要退安家聘礼吗?你这不是存心要两家通吃吗?”
围观的村民一阵哗然,有人已经开始骂李老栓不要脸。
李老栓缩着脖子,活像只过街老鼠。
马喊水转向安大脚,抱了抱拳:“安老哥,这事是我们村的人不对。你放心,今天这聘礼必须退,要是李老栓拿不出来,我们村集体凑钱也要给你个交代!”
安大脚脸色稍霁,但仍旧不依不饶:“马村长,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李老栓太欺负人了!我们安家虽然穷,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就在这时,苏宁挤进人群,高声道:“安叔!这事我来解决!”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
水抬起头,看到苏宁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马喊水松了口气:“宁娃子来了,这事他们年轻人好商量。”
苏宁走到安大脚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安叔,这事是我们不对。李叔一时糊涂,您大人有大量。”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布包,双手奉上:“这里是二百块钱,双倍退还您家的聘礼。另外,我们苏家再送苦水村两口新水窖,算是赔罪。”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二百块钱!两口新水窖!
这在1991年的西海固简直是天文数字!
安大脚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出手如此阔绰。
“这……”安大脚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迭崭新的钞票。
他脸上的怒容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安叔,您看这样解决行吗?”苏宁诚恳地问,“我知道永富兄弟是个好人,这事是我们对不起他。改天我亲自登门赔罪。”
安大脚盯着苏宁看了半晌,突然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苏家小子,你是个明白人。这事就这么算了!”
他转身对苦水村的人挥挥手:“都散了吧!苏家给了交代,咱们也别得理不饶人!”
苦水村的人窃窃私语着,但既然主事人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只好跟着离开。
临走前,安大脚拍了拍苏宁的肩膀:“小子,你比李老栓强多了。水那丫头跟了你,是她的福气。”
危机解除,围观的村民也渐渐散去。
马喊水摇摇头,对李老栓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带着村里人离开了。
转眼间,李家门前只剩下苏宁、瑟瑟发抖的李老栓和呆立原地的水。
苏宁走到李老栓面前,强压着怒火:“李叔,您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要不是看在水面上,我真不想管。”
李老栓讪笑着,眼睛却一直往苏宁口袋里瞄:“那个……宁娃子,那二百块钱……”
“钱我会从给您的聘礼里扣。”苏宁冷冷地说,“五口水窖减为三口,两头毛驴减为一头。剩下的等我和水成亲后再给。”
李老栓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但自知理亏,只能悻悻地点头。
这时,一直沉默的水突然开口:“爹,您先进屋,我有话跟宁哥说。”
李老栓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苏宁,嘟囔着进了屋。
院子里只剩下两人,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水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
阳光透过老榆树的枝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谢你。”良久,水轻声说道,声音有些哽咽,“要不是你,今天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苏宁看着她微微发抖的肩膀,心中一软:“这事不怪你,是你爹太……”
“我知道我爹是什么人。”水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从小到大,他眼里只有钱。我娘走得早,他就把我当累赘,恨不得早点换钱。”
一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苏宁下意识伸手想擦,又觉得唐突,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为什么帮我?”水突然问道,“我们素不相识,你却为我了那么多钱……”
苏宁收回手,认真地说:“因为我喜欢你,不想看你受委屈。”
“喜欢?”水苦笑了一下,“你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谈何喜欢?不过是因为我长得还算周正罢了。”
“不,我知道你。”苏宁脱口而出,“我知道你喜欢唱歌,最喜欢那首《儿为什么这样红》;我知道你偷偷跟着村里上过学的孩子认字;我还知道去年旱灾时,你把自己那份口粮省下来给邻居家的娃娃……”
水震惊地瞪大眼睛:“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苏宁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补救:“我早就注意你了,向村里人打听过。”
水将信将疑,但眼中的戒备明显少了几分。
她轻声道:“不管怎样,今天谢谢你。那二百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