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小月儿

寅时五刻。

暮色渐起,厅堂最右侧偏厅聚着戏班的人。他们不似中堂那些人惊惶害怕,在外讨生活久了,心性上倒多了几分随缘的态度,所以此时还能三三两两凑在一处低声说话。阿蝉依偎小柳儿站着,手中拨弄着刚带出来的小狐狸头套,小柳儿则望着厅门外来来回回巡视的侍卫出神。

“她身体的柔韧度很好,可以穿过小窗,她又是戏班的傀儡师,但她不是林月帆,我怀疑林月帆已经死了。”

“卜炎彬与陈春生都是欺辱过林月帆之人,只是卜炎彬是求爱被拒而因爱生恨,陈春生又是为何?”

司凡纳罕地看了钟惟安一眼,这位古人在卜炎彬好男风之事上倒是接受良好,“有时候人得恶意是没来由的,即使毫无交集,可你只要喘口气都可能会碍到他人眼,林月帆优秀、瘦弱、没有家世……每一项都是他可能会被欺负的理由。”钟惟安眸色沉沉,在主院门前停下脚步。

侍卫看了眼钟惟安的腰牌,推开身后的院门让人进去。楚开济、左丘锦与凌风凌雨都在院中站着,两人一出现就都围了过来。左丘锦解释当下的情况:“王弘冠还未到主院,已经安排侍卫去请了,所以没得及寻林月帆。”

司凡在旁调整呼吸,方才两人是一口气跑到的主院。钟惟安却像个没事人,点了点头,呼吸平稳地问:“戏班的人都在哪处待着?”

楚开济抬手指向右侧偏厅,“都在那儿,找戏班的人…"干嘛?话还未说完,司凡与钟惟安已经快步往偏厅走去。剩下四人也都抬脚跟上。

钱怀鸣喘着粗气刚跑到主院就见他们又走了,认命地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气声朝几人追去。

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

那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刚说完,转头就向外面跑,让他在后面追累得快要撅过去。

几人前前后后从堂外走过,动静引起厅堂内人的注意。司敏方才恰好瞧着外面,她向前稍稍探身,凑近叶惠英耳旁,“二伯母,我好像看见二姐姐了。”

叶惠英原本昏昏欲睡,闻言立马坐直身子,目光扫过厅堂,“哪呢?”司敏:“二姐姐往偏厅去了。”

叶惠英当即起身。

与玉容说话的长公主望了过来,“这是怎了?”“方才见家中二娘去了偏厅,想着过去瞧瞧。”长公主自是清楚司凡一直与钟惟安等人追查凶手之事,搁下手中的茶盏,“本宫也去瞧瞧。”

偏厅之内此时并不平静。

小柳儿安安静静地站在厅内,同其他人疑惑地看向地上的人。司凡进了偏厅就直奔小柳儿而去,刚走到跟前身后就传来骚动,派去寻王弘冠的侍卫不仅没有带回王弘冠,还回禀了一个坏消息。王弘冠不见了。

侍卫寻到王弘冠所住的小院,只见到三名小厮分别被人敲晕在两处厢房,而王弘冠却不见踪影。

众人还没做反应,钱怀鸣就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然后又在看清司凡身旁小柳儿的脸后大惊失色,着急忙慌爬到钟惟安身旁抱着他的腿瑟瑟发抖。钟惟安甩了几次都没将人甩开,最后还是凌雨捏住钱怀鸣的腕骨把人扯到一边。

这一扯,钱怀鸣离小柳儿更近了,立马白着脸往后挪,“我错了!我真的知晓错了!月帆你别杀我,定喘丸药方是你钻研出的,我不该撒谎,可我也没办法,王弘冠他是王家人啊!”

长公主等人刚走到就听见这样一番话,凤目微微眯起,沉声开口:“方才的话是何意?”

钱怀鸣看见长公主这才回了神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但此时已经没了办法,只能胆战心惊回道:"王、王家定喘丸的药方…是林月机的……众人诧异,若论王家医馆何药卖得最贵,非定喘丸无二,只因其当真是药到病除,哪怕是经年喘症,只要长期用药,都能逐渐转好。宫中嘉贵妃每至春季百花盛开之际,就会复发喘症,五年前王弘冠制出定喘丸,王家曾言其是心疼姑母,所以才潜心心制药,最后王弘冠名利双收。可如今竞说王家定喘丸的药方是别人的……楚开济已经从左丘锦那里得知林月帆,蹙眉,“说明白些!”钱怀鸣吞吞吐吐说了当年之事。

五年前的一日,钱怀鸣被学正叫到戒律堂,他到时堂中已经有了好几人。王弘冠、陈春生站在左侧,林月帆独自立于右侧,他到现在还记得林月帆当时的身影,虽然穿着浆洗褪色的澜衫,戴着起了毛边的儒巾,但瘦削的背脊投直得像是舍房后的青竹,风骨峭峻。

学正手执戒尺站在正中,钱怀鸣一到他就问其是否知晓林月帆研制定喘丸之事。

钱怀鸣不明真相时点了头,并告知曾听林月帆说过她研制定喘丸是为家中患有喘症的妹妹。

林月帆感激地看他一眼,左侧陈春生当即斥他撒谎,说药方明明是王弘冠所想,钱怀鸣被王弘冠阴鸷的目光瞧着,心心中顿时慌了神。学正后面才解释,王弘冠拿着自己字迹的药方向学正控告林月帆窃其药方偷偷制药,而林月帆却说药方是自己所研,但她在舍房翻找许久却找不到自己一遍遍调整药方记录的册子。

最后林月帆只能请学正寻钱怀鸣前来作证,两人同在一间舍房,她不断调整药方制药的事钱怀鸣是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