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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眉敛眼,行至高台下,跪下叩拜,“臣沈今砚拜见官家。”
沈儒帝并未让他起身,目光犀利落在他身上,不咸不淡开口,“朕的旨意是一日前下的,为何拖延今日傍晚才归?”
沈今砚垂首道:“回官家的话,清河漕运一事已有眉目,故才耽搁了时辰。”
“沈今砚啊沈今砚,你当真是越发让朕刮目相看!”沈儒帝的声音带着浓浓怒意,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冷声道:“你到底还是不如他。”
闻言沈今砚抬眸望着他,平静无波的凤眸里露出悲伤,垂下眼睑,“我自认为不及他一毫。”
“何止是不及他一毫,你还是这么没用。”沈儒帝语气中尽是愤懑和嫌弃,凤目充斥着懊悔和失望,“为什么死的会是他!而不是你!”
沈今砚低垂的睫毛微颤,两侧手掌握了握随即又放下,面上仍是波澜不惊,磕头道:“今砚有一事,还望官家能允我。”
片刻,崇明殿就传出摔东西的动静。
沈今砚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沈儒帝声音拔高,甩袖冲外喊,“来人!”
王福海急忙走进殿内,桌案上茶壶,滚落在沈今砚身边,底下还冒着热气,他连忙叩首,“官家息怒。”
沈儒帝背对着沈今砚,满脸怒容冷嗤,“你看看他这副样子,哪里像是个东宫之主模样。”
王福海抬眸,小声劝道:“殿下,你就少说几句。”
沈墨抬眸看向高位上的沈德儒,唇角噙着浅薄的笑,“此前我从未求过官家,唯有此事还请官家能允我。”
“把太子给朕拖出去,让他在崇阳殿外跪满三个时辰,禁足东宫,不准任何人送吃食!”
王福海吓一跳忙跪下,“使不得呀,太子他...”
“怎么?你还敢阻拦不成?”
“奴才..不敢。”王福海急磕头,急得额头冒汗。
沈儒帝怒喝:“还不拖下去!”
“是!”几位侍卫上前,屈膝道:“太子殿下得罪了。”
“不必!”沈今砚抬手,凤眸直直盯着那背影,“我只当官家是允我了。”
他磕头,“谢官家恩典。”
沈儒帝不想再看到他,头也不抬直接迈进内室。
“臣告退。”
沈今砚缓慢站起身,垂着眼帘朝外走去。
王福海忙跟着追出来,看到他后面被热茶泼湿的衣衫,刚抬手就被他拦下。
沈今砚跪在崇阳殿外白石台阶下方,“这事有劳王公公。”
王福海犹豫地望向他,一脸心疼,“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
“只有这样官家才会允我,希望王公公尽早帮我去办。”
王福海摇头叹息,挥手示意身后的人退下。
等人都散去,他站在廊下看着天色。
夜色浓稠,风呼啸吹来,望向沈墨孤寂单薄的身影。
王福海暗暗叹息,“到底是个可怜孩子。”
他低头对明胜叮嘱几句,明胜垂首应声离开。
密云越积越多,雷声阵阵,天色阴沉。
崇明殿中,烛火摇曳。
“官家该歇息了。”王福海站在门外轻声唤道。
屋内传来沈儒帝的声音,“王福海。”
王福海推门而入,看向半靠在软榻上的沈儒帝。
这么多年,他知道官家的心结却从未解开过,先太子殿下的事一直是围绕官家和殿下之间,从不曾停歇。
就算如今的太子殿下做得比先太子出色多少,即便他能模仿先太子的一举一动,但始终无法代替先太子在官家心中的位置。
沈儒帝揉着眉心,瞥他一眼,“想说什么便说。”
王福海躬身,斟酌片刻,“外边儿眼看着就要落雨了,殿下还在外面跪着呢,我看着殿下后边还有烫伤,这要是淋湿怕是要染上风寒。”
“他喜欢跪就让他跪着。”沈儒帝冷声道,抬眼望着悬挂在房梁上的那幅少女画像,神情黯然,“让他滚回他的东宫去,别来碍我的眼。”
“是,官家。”
“还有...”沈儒帝沉吟了下,把旨意甩到王福海怀里,“既是官家上门提亲,可别去丢朕的脸。”
雨滴打湿殿外白石台阶,溅起水花。
沈墨垂着头,背脊挺直,安静地跪在雨幕中,雨水早就打湿他的衣襟。
王福海看了眼怀里的旨意,无奈叹口气,命人去扶沈今砚,“殿下,官家允了。”
沈今砚抬眸,雨珠顺着他的鬓发往下流,凤眸闪过几分欣喜,“谢官家。”
他起身,脚步踉跄,幸好被王福海及时搀扶住,他虚弱地冲他笑笑,“还要多谢王公公替我美言。”
王福海无奈之下,也跟着他笑出声,“我都好奇这位陆大姑娘是何人物。”
“是个极好的人。”
沈今砚唇角弯起,凤眸漾起阵阵暖意,“公公见过也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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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内殿,明胜伺候着沈今砚换下湿透的衣服,待他沐浴出来。
太医看过他的伤势,留下药膏,拱手离去。
明胜感慨,“幸好只是红肿,否则可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