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地面传来极轻微的一声响动,像是锁链断裂,或者某根弦,猛然崩断。
唐克俭眉头一动。
飞镖台上,那具“尸体”。
司命的指尖——轻轻蜷动。
极轻。
极缓。
若非死寂之中,根本不会察觉。
那并非生者挣扎的本能,而是赌徒从地狱边缘主动翻回赌桌的宣言。
接着,一阵极细微的颤动,从他肩膀传出,向脊柱蔓延,如同失落已久的灵魂,重新焚起微光。
唐克俭的神色,骤然一僵。
他的笑容第一次裂开了一道细纹。
他的瞳孔,缓缓收缩。
他盯着那具应当彻底沉寂的身体。
那双眼睛——缓缓睁开。
眼底燃烧着不属于死亡的温度,而是冰冷、狂妄、不屈的赌火。
赌徒未死。
赌局未终。
塞莉安的肩膀剧烈一震,下一秒,猛然抬头。
她那血红的眼眸在灯火未尽的暗金光晕中熠熠生辉,唇角勾起一抹张狂笑意。
她盯着唐克俭,低声咬字,仿佛宣告一场审判:
“你以为,”
“司命,”
“会这么轻易认输?”
唐克俭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倒退了半步,银白手杖一甩,
拐杖尖端闪烁起规则铭纹的光芒,意图当场激活系统惩罚。
但——
光芒戛然而止。
空中浮现出几行冰冷而不可抗的系统提示:
【错误:共杀之局已终结】
【裁判权限冻结】
【玩家自由状态恢复】
他的权限,被锁死了。
那一瞬,唐克俭整个人仿佛被冰封,脸上的优雅微笑崩碎成面具下藏不住的寒霜。
他缓缓放下拐杖,白手套的指节在手心咯咯作响,骨骼因怒意绷紧。
他终于意识到——
是他自己,亲手宣布了终局,亲口盖棺了规则。
而在那一瞬,他将司命——这个不该存在于结果中的变量,从系统的判定中摘了出去。
摘除了“死亡”。
摘除了“失败”。
整个赌局的权柄,从他手中——滑落。
而那一端,司命站起了身。
他的动作缓慢,但坚定。
胸口仍在渗血,染红了衣襟,但他的身姿却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挺拔,像赌桌最后一张未掀的底牌,如风中不倒的孤注。
他望着唐克俭,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血珠沿着唇边滑落。
声音沙哑低沉,却如刃锋划破死寂:
“优雅的执事者先生——”
“很遗憾。”
“这局——”
“赢的是我。”
空气,骤然绷紧,沉重如棺盖。
飞镖台边,那扇被称为“共杀之局”的舞台,成了此刻最讽刺的背景布。
唐克俭的笑容终于冻结,如同被冰雨封住的面具。
而司命——
依旧站着,肩背挺直,手中空无一物,却如同执掌了全场的控局者。
他缓缓抬头,目光如刃,直指那位裁判者。
声音仿佛刻在心脏上的钉子,一锤一锤砸下:
“很想知道——我怎么骗过你的规则吗?”
唐克俭沉默,眼神如利刃。
他没说话,但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紧绷。
司命冷笑,缓缓举起染血的右手,指向自己:
“很简单。”
“一开始,我用【命运编织】和【真实的谎言】——”
“交换了我和塞莉安的身份绑定。”
“让系统识别——我是塞莉安。”
“让塞莉安——成为我。”
红木飞镖台上的血,缓缓顺着木纹蔓延,像是在为一场从规则中渗出的谋杀书写最后的脚注。
“然后,我亲手投掷飞镖——”
“命中了我自己的‘心脏’。”
“于是你的系统判定:司命·死亡。”
“游戏条件,达成。”
唐克俭的白手套微微颤抖。
指尖的关节微微发红,拇指与食指间轻轻咯咯作响。
可这还没结束。
司命的声音越发低沉、稳健,像一柄解剖刀缓缓刺入裁判者的傲慢之心:
“可就在飞镖刺穿的那一瞬——”
“我再次发动伪写。”
“把‘心脏’——”
“和‘脾脏’。”
“偷偷换了位置。”
血色灯光摇曳,他那张布满血迹的脸庞,嘴角浮出近乎恶意的笑:
“所以你看到的——”
“是一个被射穿心脏的死人。”
“可真正受伤的——”
“只是我的脾脏。”
塞莉安站在他身旁,肩并肩。
她的眼神灼亮得仿佛燃烧的烈焰,嘴角也扬起一抹张狂到极致的笑意。
这不是得救者的笑。
这是共谋者、赌徒的笑。
唐克俭的肩膀剧烈一颤。
他终于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