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微闪,但仍保持着那副温柔到极致的微笑,只是眼底深处,有什么轻轻晃动。
他低声轻语,如祭司在讽刺生死:
“……啊。”
“如此精妙的讽刺。”
“选择心脏,却让另一个人……为之而倒。”
黑色天鹅绒帘布如夜色般垂落,将飞镖台前的世界隔绝于寂静。
司命缓缓跪伏在红毯之上,飞镖盒滑落在他手边,血自他胸前的破裂衣襟汩汩涌出,
如被深海压碎的心脏,在体内剧烈跳动后彻底崩裂。
但他的指尖,仍然轻轻按在地面,像是拒绝被死亡彻底带走的赌徒最后一线抗争。
红木飞镖台的灯光一盏盏熄灭,逐一沉入黑暗。
如剧终后的帷幕,沉重地垂落,留下令人心悸的沉默。
唐克俭站在飞镖台的另一端,白手套轻拍掌心,脸上挂着那一贯优雅的微笑:
“完美的终局。”
“一位赌徒,为了守护他的同伴,甘愿以死赌赢。”
“多么美丽的故事啊——”
系统提示音于俱乐部空荡的空气中响起:
【游戏结束】
【裁判确认通关】
【共杀之局判定达成】
空中浮现的红字缓缓消散,像血迹在水中褪散。
灯光熄灭,赛场昏暗下来。
可就在所有规则终止的那一刻——
塞莉安骤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契约与侍从之间,有着无法切割的本源。
若一方死亡,血脉链接会瞬间断裂,甚至引发反噬式回馈。
可现在,她体内那条灵魂丝线中,司命的生命波动——虽然微弱,却依旧缓慢而稳定地流淌着。
没有断。
没有消失。
反而,清晰如新月微光。
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那一刻,血族的感知将深渊中的绝望转化成了一种无法掩饰的、狂喜。
司命……这家伙……
骗了所有人。
包括她自己。
但塞莉安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她只是狠狠咬住下唇,膝盖一软,扑倒在司命身旁,肩膀剧烈颤抖,眼泪一滴滴滚落,仿佛失魂落魄的哀嚎者。
她用近乎撕裂的声音哭喊:
“你个蠢货——!!”
“我不允许你死在我前面——!”
“混蛋司命!!!”
那声音痛苦至极,连声带都染上微微的破碎感,每一字都像刀尖扎在灵魂上。
她一边哭,一边用力拍打着地面,指节渗血,似要唤醒那已经伏倒的身影。
唐克俭站在远处,眼神中浮现出些许赞赏。
他的笑容温和、诚恳,仿佛真心为这份悲恸鼓掌:
“啊……多么美丽的哀悼。”
“如此深厚的情感,如此赤裸的悲痛——”
“真是……赏心悦目。”
他缓缓踏前一步,踩在深红地毯上,脚步轻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像一位葬礼上的牧师,悄无声息地走近棺椁。
可他看不见,在塞莉安那低垂的发丝下,嘴角正悄然勾起一抹——极其隐秘的、嘲讽的笑意。
你太早宣判了,疯子。
这场游戏,还没完。
司命用一次完美的谎言链条,构建出一个荒诞的等价交换。
他骗过了命运。
骗过了系统。
骗过了唐克俭。
甚至——只骗了塞莉安一瞬。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真正的赌徒,不会在还没见到终局前翻牌。
大厅的灯光继续熄灭,只剩飞镖台下那一圈暗金色的光环仍在低低燃烧,仿佛残火未尽,死局尚未冷却。
司命的身体伏倒在光环中,宛若一具被封印在规则里的雕像,静静地卧于血泊之上。
唐克俭走近了。
他的白手套在飞镖台表面缓缓滑过,眼神柔和,唇边那一抹礼貌微笑一如既往。
“完美的落幕。”
“一位赌徒先生,以自己的血肉,兑现了承诺。”
“一位血族小姐,以自己的哀悼,诠释了忠诚。”
“多么动人的——结局。”
他抬头望向空无一人的高空穹顶,像是在朝虚无中的某位存在致敬。
“至高的十三号大人——”
“卑微的仆从,献上这局优雅至极的赌局终章。”
“请赐予他们——死亡之后的平静。”
语罢,他微微弯腰,行了一个极具礼仪意义的低头礼。
随后,他直起身。
目光再次落在飞镖台边的身影上。
塞莉安仍然单膝跪地,肩膀持续颤抖,脸埋在掌心,仿佛即将崩溃。
她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血滴滴答答地落下,与司命胸口的鲜血交融,在红毯上染出一幅扭曲的画卷。
唐克俭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拐杖。
系统指令随之浮现:
【共杀之局:判定终结】
【准备重置场地】
【清除遗体……】
就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