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尽(2 / 2)

然道:“依你说的便是。”

沧琰轻笑一声,从她手心拾起一颗骰子,指尖一弹,骰子便自半空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桌案上,滴溜溜转了几圈,最终停下。他低头看了一眼,是五点,遂挑眉得意道:“看来今日,本座的运气不错。”

云慈侧目扫了眼他面前的骰子,神情未变,只抬手亦将手中骰子抛出,须臾落在桌案上。

二人定睛瞧去,赫然是六点。

沧琰挑了挑眉,认罚道:“是本座输了,本座干了这碗便是。”待酒碗空了,他拎起坛子复又满上一碗,适才道:“说吧,你有什么想要问本座的。”

“我没什么想问的。”云慈淡淡道。

她倏忽正了正神色:“我只是想同你好好地谈一下,关于我们互换身体之事。”

沧琰道:“你要谈什么?”

“首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认为,我们应当先尽量扮演好对方的身份。”

沧琰眼眸一眨,反问道:“本座与你现在难道不就是在尽量扮演好对方的身份?″

云慈抬眸看他:"在你尚还在我壳子里的时候,不要再自称本座。”“本座!本座……”

“要自称,我。”

沧琰磨牙切齿地生硬答道:“我知道了。”“还有,"半晌,云慈复又开口,声音清冽道,“身为清元宗掌门座下首徒,众弟子的大师姐,你需得待师父与长老们尊重些。”沧琰咬着后槽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蹦蹦出来:“我、知、道、了。”

“还有一一”

沧琰抬手抚了抚额角,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子燥意:“诶我说你能不能一次性将话说完整了。不要跟剥茧抽丝儿似的,每次只放出来半截话,非要本、我像是只鹦鹉一般应上一声,才接着说下去。”云慈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难唬的一怔,顷久没有言语。沧琰眉头微蹙,语气里透出几分不耐:“还有什么话,你倒是痛快说出来,别吞吞吐吐的。”

云慈偏过头,薄唇轻启复又闭阖,似是在慎重斟酌什么,半响才低声吐出一句:“对不起。”

沧琰怔了一瞬,揉了揉耳朵似是没听清楚她说的话,只回了一个子:“啊?”

云慈垂眸,声音愈发轻了:“先前我已在魔界探查过,我小师妹确实不在魔界,或许是山下村民看错了,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了你。”沧琰被她突如其来说起的往事噎了一下,一时间竞不知如何回应,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哎呀本座……我当时不是也刺了你一剑嘛”他说得含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自在,挥挥手故作洒脱地道:“既如此,那我们以后便不再提及这桩子旧事,一笔勾销了便是!”“继续、继续!"他捻起骰子生硬地转移起云慈的注意力。六点、一点。

沧琰笑道:“这回是我赢了!”

云慈“嗯"了声算作应答,伸手拾起桌面的酒碗,昂首一饮而尽。想象中辛辣的口感并未到来,她反而自这酒液中品出几丝甘甜来。沧琰凝神注视着她,倏忽发觉自己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好问的。绞尽脑汁良久,几乎是将往昔在魔界同那些个老魔小魔喝酒之时问过的问题都自脑海中过了个遍,复又一一否决掉。忽而福至心灵,他破罐子破摔地问出了一个俗套至极的问题:“你觉着,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片刻以后,她淡然抬首,望向沧琰对面一口口顺着水艰难强咽下去、面目扭曲的路鸣,略带几分不解地偏了偏头。须臾再度将碗沿送至唇边,又啜了一口,依旧不甚理解。

那边路鸣终于喝光了碗里的苦汤子,整张脸皱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邀功似的扬手将那空碗举到沧琰面前,乐呵呵道:“大师姐,我都喝光了!”沧琰被他逗得一乐,却故作严肃地道:“不错。”路鸣被夸得双颊绯红,喜滋滋抄起桌上的筷子。刚伸出手,便听沧琰语重心长道:“路鸣师弟,我等修仙之人,不应食用过多荤腥,贪图一时口腹之欲。”路鸣夹菜的手一顿,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沧琰轻叹一声,颇好心地将他筷尖指向的那道糖醋排骨夹起一块,放进他的碗里。路鸣感激不已,小心翼翼夹起那块排骨,剔掉骨头,置入嘴里,目光虔诚地道:“多谢大师姐。”

沧琰摆摆手,目光自饭堂之中轻扫一圈,只见十八道窗口大多都已挂上了“罄"字木牌,唯有三处盛放素菜的窗口还开放着,且尚有不少剩菜。忽然福至心灵,他一本正经地朝着路鸣道:“路鸣师弟,你修行时日尚短,根基不稳,今日便只吃这一块排骨,其余的便委屈师姐替你消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