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书缓缓上前,躬身行礼,低声答道:“回陛下,关掌记识时务,言辞婉转中见锋芒。奴婢以为,她之言论切中大康律法弊端,胆识与智慧俱佳。”
皇帝眉峰轻挑,语气平淡:“只是‘切中律法弊端’吗?”
赵怀书垂目,稍作思索,继而答道:“奴婢以为,关掌记之论,不仅是对律法的见解,更是对时局的洞察。她提出律法应‘取信于民’,这看似常理,实则直指如今权贵轻视法度、朝纲难明的乱象。她善于借事论道,将关乎律法的道理,层层剖析为朝政问题。此见解,着实不凡。”
皇帝闻言,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策论,转身望向赵怀书,目光如深潭般幽深:“你倒是看得清楚。”
赵怀书垂眸,沉吟片刻,补充道:“关掌记善于借策论论道,又以律法为引,点出朝政弊端,未逾雷池半步,却已直击要害。她的言论不仅切中律法改革之要害,更有大局意识,处事从容,进退有度,话中留有余地,既能说服人,又不失敬畏。奴婢以为,她对这种平衡的把握实属难得。”
皇帝点了点头,眼中浮现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从案上取过一张纸,随手展开,缓缓道:“这是今日殿试的策论之一,朕挑出来给她看了看。”
赵怀书未露声色,只垂首静待皇帝继续开口。
皇帝将纸抬起,烛火映照出行云流水的字迹。
他微微眯起眼,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可知,这是任子洲的文章。”
赵怀书恭敬答道:“奴婢知。”
他顿了顿,微微转头,踱步到门边,语气忽然轻缓下来:“太傅以前,常提携新人。”
赵怀书听到“太傅”二字,心头一凛。
他知道,这是皇帝极少提及的名字,且每一次提起,都意味深远。
皇帝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他转身走回案前,缓缓道:“太傅曾说过,要看一个人是否堪当大任,不是看她现在,而是看她在乱局中的抉择。”
他顿了顿,转身看向赵怀书:“她很像太傅。”
赵怀书闻言,心头微微一震。
他深知,“太傅”二字是皇帝口中的极高评价,而能得到这种比拟的人,绝非寻常之意。
皇帝看着案上的策论,眼神深不可测,忽然淡淡道:“这三人,朕已知晓他们才情。”
赵怀书闻言,眉心微动,抬眼看了皇帝一瞬,却发现对方早已低头翻阅朝案,那双眸子掩在垂下的睫毛后,看不清深意。
皇帝未抬头,语气平淡:“继续盯着徐家的案子,尤其是大理寺的动向。朕要看到一个交代。”
赵怀书拱手:“奴婢明白。”
良久,皇帝摆手示意,赵怀书退下。
离开宣政殿的那一刻,他才微微松了口气,脑中却反复回响着皇帝最后的那句话,隐隐有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