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如预期中一般,又一巴掌生落在她脸上,将她打得昏昏然,耳中顿时嗡鸣。
胡一刀犹不解恨,直叫胡六取了他的短柄狼牙棒来。
“大哥,就这小子这身板,怕是挨不住你这一锤。”
一旁精瘦狡黠的胡六虽是这么说,却已经叫人抬来了狼牙棒,胡一刀的这把短柄狼牙棒足有四十来斤,就如鸢这细皮瘦弱的样子,哪里经得住这般重锤。
手底下的人将如鸢牢牢摁住,胡一刀咧着嘴盈盈一笑,面上油光锃亮,“你放心,老子会避开他心口要害,先给他肩上来上一锤,连我疾风寨都敢惹,坏了老子快活的好事,看我不好好弄死他!”
如鸢被摁得动弹不得,后背的伤口肆意地磨在尖砾的沙石上,夜色无边,眼睁睁看着那张令人厌憎的脸挥舞着狼牙棒朝她左肩落下。
长夜之中倏一声撕心裂肺。
莫大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瞬息染红了她半张脸。
伴随如鸢的惨叫,胡一刀犹阴鸷地咒骂:“哼,二两轻的贱骨头,我看你还嘴不嘴硬!”
钝重的狼牙棒又再抡起,才不过片刻,胡一刀又蓄足了力气。
他便是要让如鸢碎骨断筋,生生变成一个废人,再把她扔到山沟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身烂肉任由豺狼撕咬,任由鹰鹫叼啄,最终无能为力地在痛苦中死去。
寒风呼啸凛冽,如鸢仰面瘫倒在地,半身浸血,浑身皆颤,宛如一只将死的蝼蚁,浓稠的夜色将她包裹,瘦弱的躯体于呼啸山风中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倘再捱一次,这条命只怕真的没了。
恍惚间,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
如鸢忍着剧痛,胡一刀这厮给了她一锤,便以为她已无逃脱可能,趁他放松警惕,她看准时机,赫然起身朝其要害处猛地踢去。
电光火石,惨叫入耳,没等胡一刀反应过来,如鸢已然携着剑一个翻身顺势滚下了陡坡。
摔下陡坡时,耳边犹听到胡一刀嘶喝怒极的声音。
“妈的给老子追!就是死了,也要把尸体找到!老子今晚上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本也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就是摔成肉泥,也好过死在胡一刀那个腌臜货的手里,然一路自山上滚下,没想到陡坡下原是一片暗林,所幸她在半道被树干截住没有一直滚落下去。
只是好半晌如鸢都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身,一副躯体几近支离破碎。
耳畔终于没了胡一刀那伙腌臜货的声音,也不知那伙人追到了哪里去,她终于能享受片刻宁静,只是却犹不敢昏死过去,只怕自己一闭眼,便再也醒不来。
也是日逢十五,月色照得山间好明亮,山风拂过心间甚为舒爽,茫茫山野静谧一片。
就这般躺在半山腰,还能看见山路盘旋。
从前如鸢也是这般看,初初踏出家门时,万里山河,不知该往何处去,立于山巅俯首人间,万千的道路不论通向哪一处,都是蜿蜒盘旋,不见尽头。
风且徐徐,也不知吹了多久,凉凉地吹得人厌倦。
倒也倦了,想躺下了。
这一路从玉阙边关走过来实在是好累,她本就只是血肉凡胎,一剑一剑地淌过,不是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离家以后,自然早就不把长命百岁挂在心间。
只是这一天终于来了,临到头,眼底缝隙间依旧忍不住露出些许湿光,看着满天星斗,如鸢自嘲地笑了笑,心底却倏忽收紧。
不知怎的,此前梦中那种难以言说的绞痛又再弥散在心间。
“是我错了,初五那日,我不该带你下山的。”
“你既不想入凡尘,便罢了,就算有些事无疾而终,但起码我还能陪在你身旁看你读书,打扫洞府,跟你拌嘴。”
“春花秋月,阴晴圆缺,泽月山的天永远都有星星。”
“有些道理我一直想你能明白,我本以为时日还长,往后能慢慢同你说明白。”
“若你我皆非他人掌中之物,这一路从泽月到元安,大抵也就如先前所计划的一路走去游山玩水,只是啊......”
“这大抵是你命里的劫,纵然三百多年过去,偏又叫你遇上了这么一个跟她生得一模一样的人......”
“事已至此,何故为难?”
一刹泪眼滑落,不知哪儿来的话忽然统统在脑海中涌现。
如鸢惊骇地辨析出,那分明是她自己的声音。
明月皎皎,繁星漫天,无边无际的山峦中,独她一个紧紧地蜷缩在地上,躺在无人知晓的山野间。
“小神仙,你可别忘了我啊。”
倏忽一瞬抽搐,万般竭力一口气回上。
如鸢终于脱离窒息,却早已泪眼婆娑。
胭脂红的身影从高处坠落,犹在眼前。
恍恍惚惚,模糊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