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三人。
这两年多流于江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过的是了无生魂的日子,从没想过破家一事会是当朝皇子的谋算。
如鸢双眼睖睁死死盯着萧云澂,脸上没有半点神情,眼眶却红得像血在烧,燃进日暮时的天边霞绯,连眼白之处都布满了血丝,浑浊不堪,泪过两靥仿佛无觉。
萧云澂侧首,迎上如鸢猩红如血的眼眸,回以一眼深望,本没有什么神情,然那难以看清的眼底却忽然勾起了浅浅笑意,微微颔首:“是我。”
二字风轻云淡,却仿若一把利剑深深刺向如鸢要害。
她蓦然咬破了舌尖,挣扎着冲向他,纵然还被捆着双手,也恨不能一剑贯穿他胸膛,与那张风流玉面玉石俱焚。
只是她不过才踏出了一步,始终是对萧云澂最忠心不过的李奕眼疾手快,瞬息间牢牢钳制住她,如鸢拼了命向前,却眼睁睁地连萧云澂的衣角都够不到。
“你别碰她!”
元赫再也忍不住,骤然一声怒喝,三尺长剑随即出鞘。
昆玦也随之猛烈挣扎,他方才动了一点力,缚阴索一阵金光,将他牢牢再收紧一圈,顿时鲜血横流染却半身,仿佛但凡他胆敢再动一下,便要将他生生截断。
瞬息间的剧烈吃痛,他在无声中险些痛昏过去,只能隐忍不发地紧紧闭了双眼。
而元赫也不过也才踏了一步,当即被楚逸之拦下,抬首示意他,元赫这才瞧见李奕不仅单凭一只手便牢牢控制住如鸢,另只手紧攥的匕首更是抬高架在了如鸢脖颈旁。
元赫脸色骤变,气息在瞬息间萎顿,纵然指骨已经握得发白,终究只能收了凌厉剑端。
默然中,萧云淮更几乎咬得牙关生疼浸血却不觉,今朝若非是有个李奕,否则倘有半点间隙跟契机,他跟楚逸之早就动手了,哪里还看得如鸢落得这般。
纵然李奕直白地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如鸢冷笑间却根本无惧。
她倒真是很想就此划上去,了结所有,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血仇之人就在眼前,自己却连其衣角都够不到。
微地恍惚,她清秀的眉间仿佛落满了雪。
此前自己竟还同眼前人相识相交做了好友,眼下更显得讽刺可笑!
什么慷慨解囊仗义为人,原都是踏着她阿爹阿娘的尸骨血淋淋的谋算。
若非是被捆着双手,如鸢恨不能一巴掌先落在自己脸上!
停顿片刻,她再抬起头时,却满目湿光望着元赫,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元小赫,我去山坡上看了一朝花,竟就这般把阿爹阿娘给看没了......”
“那可是我阿爹阿娘!”
咬牙间,她眼眶红得能洇出血,便是一旁缄默多时的孟姝烟忽也微垂下目光。
萧云淮看着她那样的眼睛,心里如被撕碎了一般,恨不能冲过去立时带她逃离此地。
“还有我在,我在,楚小二,我永远都在。”
元赫跟着红了眼,沉咽地答她,却明知这话有多苍白无力。
如鸢呜咽着低下头,视线再也看不清,心里骤然一股撕裂的剧痛在刹那间让她从头到脚整个人都清醒,脚下跟着一个趔趄,胸中恍然冲上股热流似欲倾涌而出,她不由得努了努嘴。
楚逸之一直紧紧盯着她的状态,当即意识到有些不对,立马慌乱,萧云淮跟元赫也察觉到如鸢的异状,心知何故,二人一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如鸢只是眼前黑了黑,片刻后又恍惚站定。
天穹高远开阔,却月色昏暗,浑浊的长夜似乎没有尽头。
如鸢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片刻后缓缓抬起头,竭力将喉咙里那口浓烈的腥甜咽了下去。
“后来呢殿下?他追查到玉阙关找到我家之后呢?”
她忽然神情恍惚地微微一笑,今日之事桩桩件件皆出乎她意料,且时局已至此境,结局如何谁人能料,但纵然是死,她也要死个明白。
萧云淮怔然,眸光隐忍,不确信她现下这般状况是否还经受得住,可他也知道,无论如何,今朝这都是她定要知晓的事,他了解她的性子。
顿了一瞬,萧云淮又再开口:“原本秘史中只是记载寻常人等不可触碰辟阳珠,触之即亡,但他在从你父亲母亲那里得到的当年楚家流传下来的遗物书信中,又知晓了惟楚家人能持得辟阳珠,他在知晓楚家还有一个你之后,便开始费劲心机满天枢地寻你。”
“随后他为了研究辟阳珠,为了弄清关于三百年前的所有事情,便找上了楚先生,寻常人都只知先生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医仙,却不知他还是一方密宗巫师,这也是因为传承了当年楚家天师门的缘故。”
“当时的他不知楚先生跟我的关系,随后先生就将此事告诉了我,我们自此也才知晓了萧云澂的谋划,知晓了玉阙关一事,也自此才开始四处搜寻你的踪迹。”
徐徐说完,萧云淮眸光低垂,萧云澂却一边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