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指教?”
“你,堂堂一个男子汉,也要学我吃饼子吗?”
“……”
古丽的嗓音清亮,许抱月赶着在顾小腿炸毛前,已然端了一盘饼子出来。
顾望津满腔郁郁之气,也教那满满的饼子堆叠挤干净了。
由此,许家廊下便有这样一副盛景,人高马大的郎君端着盘子,不紧不慢吃着刚出锅的玉米煎饼。
身材玲珑的小姑娘便在一旁碎碎念:“啊,顾五郎,为什么你不回家去?你生得这样高大,吃得也多,许姐姐养你,还不如养我,我家还有牛羊。”
顾望津只当非礼勿听,念着清静经,再慢慢悠悠赏用喷香的饼子。
“顾五郎,我吃完了,你再给我一个呗。”
说罢,就要伸筷子,那盘子像是有了灵智一样,随着她动作升高了,小姑娘再踮脚,他再举着盘子。
“古丽,”
许抱月探头出来喊了她,“你要不要来试试芝麻味的?”
“好呀好呀,我就说怎么这锅比方才更香了……许姐姐,我可真是心悦你。”
“……”
这回,莫说是顾望津,连许抱月都愣住,随即轻笑出声,“呀呀,你这么一个小姑娘,可真是好哄,明日我去市集,可要仔细看看,谁家卖芝麻饼子,可别让人给哄了去。”
许抱月给她加了一块芝麻饼子,古丽又喜滋滋端着碟子出去了,还没朝顾望津炫耀一番,便听得许姐姐的声音:
“五郎,你可也要吃几块芝麻的?”
这会儿,顾望津笑得呲出大白牙,唇角翘起,“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端着还吃剩两块的盘子进去,走前,不出意外得了小姑娘的轻嗤,“许姐姐也太宠着你了……我都只有一块……”
若非记着自己已然十九了,不该这这些芝麻小事与个小姑娘计较,顾望津只怕能大笑几声。
厨子待他,尚可罢。虽然他没有牛羊,可是有豆子——有了豆子,才有豆饼。
而古丽这趟,也不算白来。
吃完了饼子,顾望津又适时提醒道:“方才许娘子说起做豆渣饼缺油。这位小娘子,家里有牛羊,兄长又在宰杀牛羊,留些油膘,想来是可以的罢?”
“啊?”
还在往嘴里塞第四个葱香饼子,古丽险些呛着,许抱月给她拍了后背,才缓过来了,又兴奋极了,“许姐姐你缺油呀?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家不止有牛乳,油也有。你要多少,明日我去阿兄那里取。”
许抱月是真真怜爱望着她,顾望津亦然——瞧瞧,这位,才是“何不食肉糜”的主儿。
古丽的兄长,说来许抱月也认得。
极大改善了伙食的羊肝炒饭,凉拌羊肝,还有好几根带着肉的羊骨头,就是他送的。
她再一次对顾小腿的人脉资源发出了赞叹,怎么城里的人,就没有他不认识的?
既然都是熟识,许抱月也没拒绝这样的人情资源往来。她回屋拿了一串钱,想着送古丽回去,再同她家里商定油的事。
临出门前,许蘅若也起了,许抱月的话还没说,古丽又活蹦乱跳来到她面前,“呀呀,许姐姐的姐姐可真好看,姐姐,我也心悦你呀……”
“……”
吃瓜看戏,那可是许抱月的第一乐子了,何况是女主收到的第一份表白。
她又扶着心口,故作受伤道:“两位许姐姐,古丽更心悦谁?”
“嘻嘻……我都欢喜,和姐姐做的饼子一样,葱香的稀罕,芝麻也味美。”
年纪轻轻,就晓得平衡后院人心。
众人也被逗得笑了笑。
许蘅若病气仍未消散,自觉后退了几步,却也客气周到,“你若是喜爱,空了便上门来。”
“好啊,那明日我还来,我带礼物来给你们,许姐姐。”
……
一家子说得火热,正经客人顾五郎被晾在一旁,正经的弟弟也受了冷落,二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又各自撇开头去。
*
出门的事,就这样被定下了。
古丽兄长的屠宰场,在临近城郊那处。一行四人,兼一马,便这样说说笑笑就到了。
除去古丽叹一句:“顾五郎,你的马很是聪明,也很坦荡。”
把后面那句也忽略掉,那便是对天马和它的主人最高赞誉。
马是由许抱月牵着的,在屠宰场门外,古丽喊着她家兄长的名字便进去了。
不多时,一位粗犷的汉子被跟在古丽后头出来了,他不大会说官话,仍是用萨尔话和五郎打的招呼。
“五郎,我妹妹又给你添麻烦了。”
古丽听了当即瞪大了眼,“阿兄,你认得他啊?”
汉子碍于自己手不大干净,都不好拉妹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