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恭敬朝她行了礼,压着声线再道:“惊扰贵人。”
带着些京里官话的调子,全然不似方才高杨那般愉悦的嗓音。
许蘅若一手抓着木门,并不曾放开。
那是前世,或是自己想出来的一场幻梦?
马车灰色的棉布随风摇摆,许蘅若的心如置热油烈火之上。
她嗓音发干,脚上也使不上一点劲。
“许娘子。”
有人叫了她。
不是那人。
是三千里流放路,一贯的冰冷之意。
“我把腰牌落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不知是否在贵府的院子里?”
李思身着衙门里的黑衣,佩刀在下值时就已交还,站在骏马旁,也不减威压。
许蘅若仍是抓着门框没有放手,终是轻轻喘气,恭敬回道:“请大人稍候,小女找找。”
说罢,便关上了大门。
庭院空旷,目之所及处,仅大风刮起的细小尘烟,哪里有什么腰牌?
门外,李思秉着衙门中人的敏锐,对莫名出现的车夫进行问询:“不知二位是?”
“李大人。”车夫亦是不慌不忙给他行礼,答道,“主子听说五郎的友人入住,便差小人过来送份例礼。”
哪位主子?
他没明说,李思也不便发问,就看着他去车上拿东西。
掀了布巾的一角,里头确是放了好几个礼盒。他搬了下来,再恭恭敬敬请他转交,“小人与许家二娘子多有照面,她认得小人。大娘子不曾见过,故而有些防备,还请大人代为转交。”
顾家的东西,李思也不便明着拒绝。
直至他看着马车的车轱辘再度转动,大风一起,热风里似乎裹挟了一股极淡的药香。
“许娘子。”
许家的大门没被敲响。
许蘅若在门后亦是捏着拳头,稍稍平复心绪后,给他开了门,“方才我粗略看了一圈,并未瞧见大人的腰牌 ——”
话未完,李思反手给她看了掌心的东西——一块锃亮的腰牌赫然在目。
许蘅若忽而失语,也不肯去接他的东西。“那人说是顾家的奴仆,便是顾家的么?大人未免也太好信了些。”
李思微微勾了唇角,示意她开门进去,“高杨我都认得,怎么会不认得他?”
“……”
许蘅若霎时没了言语。
李思忽而起了兴致,再道一句:“倒是你,未免也太好信了些。”
“大人叩门,小女若不配合,到时扣一个妨碍公务的罪名,许家可担待不起。”
这才是京中小有名声的许家娘子,不卑不亢,口齿伶俐。
没再给李思说话的机会,许抱月和许平安也回来了,终究是不放心女主一人在家。
李思耳力佳,听得他们的脚步声,也没先行告退,直至撞上了,许平安的担心瞬间升级——才过来不过半日,李思大人就这样明目张胆了?
“顾大公子送的礼。”
李思把东西交到许平安手里,就快步走了。
不多时,隔壁响起了推门声。
李思,真的是住隔壁的。
李思对女主的心思,许抱月也没及时去理,听到“顾大公子”,她生生在午时的烈日里寒毛竖起。
回屋,许平安对着那些精美的礼盒不知如何处置。
许抱月也想着,上回在顾家等消息时,男主似乎是没有看到长姐。这又是送的哪门子的礼?
身为五郎的兄长,代表顾家送的?
拆了一看,却是一根素玉制的梅花簪子。玉石莹润,在室内也掩不住熠熠光华。
“这……”
许平安有些为难看着长姐的屋,小声道:“我们便是与五郎有来往,大公子送的礼,未免也太厚了些。”
末了,他再一声咕哝一句:“长姐喜欢梅花,也不知二姐是不是……”
许抱月对着小鹅子满腹纠结的背影,只差笑了声了,“许平安。”
“啊?”
大抵是被顾五郎这样连名带姓喊惯了,许平安当即转身,一脸郁郁,“二姐,怎么了?”
“我想在院子里重新种下菜苗,等日头小了就去翻土,你要不要先去小憩?可是要出大力气的。”
“好呀,养了一个月,我如今的力气可大了,要不是搬家了,我能把花婆婆那片小山坡全部开出来给二姐种菜。”
……
许蘅若回屋休养,许平安也被哄走了,徒留许抱月对着那根梅花簪长吁短叹。
男主这是在搞什么?
梅花簪子,是在元宵节送的呀,他不是在走剧情,是在做飞天火箭哪。
二人素不相识,送个簪子,这不妥妥耍流氓吗?
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