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经有了入秋的迹象,天黑得早了,昼夜温差也大,太液池的风吹到珠镜殿的时候,凉丝丝儿的。
涂禾在案前拟撰诏书,是白筱乔封为婕妤的诏书。
其实她本建议李观棋封白筱乔为嫔位的,可李观棋不愿意,李观棋原本退步,但条件必须是涂禾进为妃位,可涂禾一是对这些后宫位份不感兴趣,二是她不愿意委屈了卢雪儿,所以最后白筱乔只能封为婕妤。
她认真琢磨着怎么写,她想着第一次见白筱乔的样子,她虽相貌说不上多么惊世骇俗,但胜在一身气质和教养极好,能夸她的话很多,可因为她是白展志的女儿,涂禾在写的时候总是不自在的。但她不能丢了李观棋的脸面,所以写得也认真。
卢雪儿在下面安安静静看着话本子,偶尔人忍不住笑起来,偶尔又红了脸。
这是她跟涂禾之间的默契,她每天都来找涂禾玩,美名其曰要提前跟小娃娃打好关系,可涂禾又有正事要做,每逢这个时候她就看话本子解闷。
涂禾办正事她看话本子,涂禾看书她还看话本子,反正就是不走。
她总是在这边待得时间都快比李观棋长了。搞得李观棋如临大敌,两个人成天为这事儿拌嘴。
不过今天有些不同,话本子卢雪儿有些看不下去,她时不时就要抬头瞄一眼涂禾,心里暗暗思忖着不知道涂禾亲手写白筱乔封为婕妤的诏书是什么感觉!
涂禾感受到了卢雪儿投来的目光,“怎么了?”
卢雪儿没想到自己被发现了,赶紧一头扎回了自己的话本子,“没、、、没什么。”
又是一阵风吹来,凉凉的,有点冷。
“咦,还挺冷。涂禾你冷不冷?”卢雪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问道。
“还好。”涂禾没有看她,继续写着诏书。
花英已经拿着一个薄薄的毯子过来了,她轻轻搭在涂禾的身上,又在后面补了一个柔软的靠枕,又无声无息地退下了。
郭守堂进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食盒,他脚步很轻,也是怕打扰到涂禾。
卢雪儿注意到了郭守堂的食盒,就伸长脖子去看。
郭守堂笑着指了指食盒,卢雪儿就拎着裙子跑到下面来了,轻声道:“是什么?”
“雪梨煲。”
郭守堂一打开食盒,一股清甜的梨香便扑了出来。食盒里有两碗雪梨煲,黄白色的清汤里躺着一整个削了皮的梨子,汤面上还漂浮着梨花的花瓣,色香味俱全。
“又是新玩意!”卢雪儿感叹道,她都不得不佩服这个郭守堂了,各式各样的心思可真多,吃的用的他都能翻出来新花样。
涂禾抬起了头,郭守堂躬身道:“娘娘,您在哪里吃?”
“放下面吧。”
“是。”
卢雪儿又凑近闻了闻,看了看,“这梨花花瓣又是你腌制的?”
“是奴才。”
“你这手倒是巧得很。”
“贵妃娘娘谬赞了,奴才小时候家里穷,娘亲就总是腌制这些来果腹,奴才也就学会了,还好两位娘娘从来都不嫌弃奴才。”
“做得好自然是要夸奖的,你可要好好照顾好涂禾和我家小天天。”
小天天这个名字是卢雪儿取得乳名,为这她跟李观棋还吵了一架,李观棋想占着这个乳名的名额自己取,可卢雪儿才不管,最后因为涂禾向着卢雪儿,这事儿才定了下来,卢雪儿耀武扬威了好多天。
涂禾已经拟完了初稿,她拿起桌子上的两封奏折,摊开。一封是之前白展志汇报东突厥情况的奏疏,一封是白展志的遗表。
她两封对比着看。
白展志死了这件事情,就像一块更大更臭的巨石压在了她的身上,她非但没觉得以前那口气出了,现在反而被掖得更难受。她分不清这些感情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亲手手刃了他,所以才带来的这些感情,她这些天一直睡不好,因为她一直在做梦,梦里都是她的母亲。
从遗表上和一起送来的奏疏来看,事情也有些蹊跷,白展志明明在上一封奏疏里对于征战一事并没有表现出来太强烈的情绪,她甚至觉得他并不想挑起战争,怎么会京都这边军令还没下,他就突然积极地要去查东突厥的驻扎营地了?尤其是奏疏和遗表的时间来看,相差并不多,遗表应该会加急送过来,按照这些都算进去,那白展志几乎是在六七天内就改变了想法,军事是要是,他为何又轻易地改变了想法呢?而且还制定了一个并不算周密,甚至有些冒进的法子。
她看着面前摊开的纸,字迹是一个人的,从语言表述上来看,说话习惯也确实像是一个人的口吻,包括文笔也是。她来回翻看着,想要从中找出些玄机,她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两封信件了。
当翻到背面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将奏疏和遗表都翻了过来,字在透穿到背部的痕迹几乎是相当的。
这怎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