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尚书,还在驿站高高兴兴的吃东西,直到听见了一句不太想听到的话语。
“哟,尚书,好久不见了。”月光下,月色倾泻,她立在树上,墨色衣裳与荷叶融为一体。
尚书:“……”
不是,他不是在驿站吗,怎么还能听到这令人害怕的声音。
不能吧,这些日子沈钰楠都弄了多少人了,她怎么可能来驿站找寻自己。
尚书面无表情,一点点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面,他想了想,对着身旁的人,“今日可有人来往?”
小厮愣了一瞬,他赔笑道:“怎么可能,这些日子就只有您。”
也不知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但听说官员都喜欢绕弯子,难不成,是有些烦闷,需要解闷?
小厮心思活络,又怕自己说错话,也不敢多说。
尚书点头,果然,肯定是这些日子太累了,才会幻听,他道:“再来点面食。”
他所居住的地方,除了收集来的米,再无其他,连会做面食之人都请不过来,想不到京城这边,生活不仅没有倒退,反倒是更加奢侈一些。
他还当那些宗室会缩衣节食,减少开支,以表自己与民同在的心思。
结果嘛,人家更嚣张了,摆明就是在说,不在乎你们这些人的性命。
听说沈钰楠最近还要修陵墓,啧啧。
若是沈浮玉把人叉下去,这样好像也不错。
可惜了,她是女子,不然,她就是正统继承人。
他脑子里想着别的事,又想着沈钰楠拿了仙丹,毫无表态不说,自己风尘仆仆,什么都没捞到。
他的碗见底,沈浮玉见他游离天外,声音幽幽,“尚书,往上瞧瞧。”
往上瞧就往上瞧,还能看出一朵花不成。
抱着这样的心态,尚书冷笑一声,不屑的抬起头。
等会,上面怎么有片衣角?
他眯起眼,顺着衣角往上看去。
不对,上面有个人。
这可是驿站,谁没事来树上,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
等等,这人长得怪眼熟的,怎么这么像被通缉的那位啊。
小厮也看见了他,他下意识的想喊人过来,一片树叶划过他的脸颊,少女食指抵在唇边,笑眯眯的,“嘘。”
小厮被吓得不轻,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尚书刚准备喊人,看他这副样子,正在绑紧护腕的手顿住了。
沈浮玉目光落在尚书手上,眼底笑意愈发深了,“这是在做什么?”
尚书,“……”
此行怕是躲不过了,于是尚书放弃挣扎,一脸颓败,“你想做什么。”
“劝人反水啊。”
尚书,“哦,就这事啊——等等,反水??”
他说到一半,这才反应过来,他下意识摇头,差点给沈浮玉跪下了,“不是,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万一你输了怎么办,我还不想死啊。”
“我不会输。”她玩弄着自己的画笔,“投诚我,我抱你后半辈子无忧。”
尚书像是被她的话逗笑了,眼里笑出了泪水,“后半辈子?若是你输了,我现在就会给你陪葬。”
“一朝功成万骨枯,总会有人为之殉道。”
她的话语很轻,带着无所谓的语气,尚书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着沈浮玉。
“是,总会有人死,但我不想,死的人是我。”
他顿了顿,“如你所见,我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我不在乎谁当政,我只想活着。”
“你年少时,十步成诗,是书院中的魁首,夫子在你十八岁时,问及梦想,你道的是海晏河清。”
沈浮玉从树上跳下,看着几乎见底的碗,“你幼年经历灾荒,有了官职后,你有去问仇敌如何让稻田增产,他欺你辱你,一一受之。”
“仇敌因此刮目相看,与你一杯酒消去龉龃,你是十里八方难见的清官,受人称赞。”
“……”尚书没说话,低着头 ,看着自己脚尖,眼神涣散。
“兄长听闻你善名,召见你将你升官,乡亲摆百桌宴席为你送行。”
“够了!”尚书厉声呵斥,他抱住自己的头,一点一点的蹲下了绳子,双眼一片红,“别再说了。”
他的话语止不住发抖,声音哽咽,“求你了。”
年少时的狂热与真挚,最后化作一把把利刃,刺穿他的心脏。
他活的如何混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事到如今,却有一人,在他浑浑噩噩时,告诉他,自己还记得他风光的模样。
那些功名早就随着时日被抹去,世人提及于他,都是那位为虎作伥的贪官。
沈浮玉立在那,没有说话。
她再等,等他的情绪稳定一些。
“你的人生浓墨重笔,绝非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