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婉婉偷偷给妻子下毒,去制止,沈婉婉却抬起头笑得恶毒又诡异,“这不是你想要的嘛!”
纳妃那日,他想留在宜春阁陪妻子,可是庭宴的礼数、淮阳的涝灾,那些国事政事像锁魂的枷锁,将他从宜春阁硬生生拉走,他甚至来不及说一句宽慰的话,出口却是无情无义的“埋了吧!”
只是,在转身的那刻,他心如刀绞。
他的心如刚才那句话一般,深深地被埋了,埋在土底受着万虫啃噬。
可,很奇怪,为什么梦里的自己分明那样的难过与不舍,还是急切切地想尽快将莫念秋发丧出去???
也许是他潜意识里想改变些什么,才会做这样的梦!
说到底,不怪谁!
只怪他自己,他将国事、政事、礼数、面子通通放在了自己的妻子前面,理所应当地认为她必须理解他、支持他、等待他。
可他错了。
梦境一遍遍地缠着他,
最后,他成了梦里的莫念秋,被冷落在空荡的宜春阁,被冷喝出含象阁,被父亲去世的消息击垮,被沈婉婉扼着喉咙灌下毒药……
闭眼前,是一片猩红满目。
猛地呛了一口水,傅暝从药桶里倏然坐起,他双目胀痛模糊,懵怔了好一会才从梦中清醒过来,他还在宜春阁里……
刘内侍靠在药桶边假寐,听见太子醒了,兴奋地眼圈又红了,“哎呦,太子殿下,您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感觉哪里还不舒服?”
他高兴得不知说着什么好了,“太子殿下,您这几天可把老奴吓坏了,皇上皇后、长公主、六大王都来看过您了。您不知道,太医在您身上扎了多少针,哎呦,都快成刺猬了,还有那药,怎么也送不到您的嘴里,可把老奴急死了。幸亏最后张院判想出药浴这个法子。可是看着您脸上痛苦难捱……”
见傅暝扶了扶额,面上没甚表情,悄悄又住了嘴,焦急地问道,“太子,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太子妃回来了吗?”傅暝问,声音嘶哑得如九十岁的老妪。
闻言,刘内侍神色暗淡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太子昏迷了五日有余,他派人或者自己亲自去林府请了太子妃几次,起初一直被长平郡主当着没见着面,终于见着面了,太子妃听见太子病重,只淡声应了个“唔”再没了下文。
是真的被伤透了心了。
他也知道太子自小面冷,对别人的好总是沉沉压在心底。
这次元宵夜宴的事他也听说了,再加之之前接沈婉婉回府,三公主大闹东宫等诸事,太子那样处理了,也没跟太子妃解释清楚,
才闹到如此境地。
可他又不忍伤了太子的心,只回道,“长平郡主挡着咱们不让太子妃知道您的病情,前两日,听说长平郡主又拉着太子妃去了北面的温泉宫。”
刘内侍说得婉转,可傅暝心里明白,莫念秋这是还没有原谅他。
面上一贯得清冷无波,心里已然是被抽尽的泉水,裸露着干涸的河床,皲裂出一条条不见血的深沟。
默了一息,面上的失落难掩,他哑声问道,“我昏睡了几日?”
“五日了。”
五日了,沈成渝应该快到汴京城了。
傅暝从药桶中站起来,只直了一半,双腿瘫软又跌了回去,激起一地褐黑色药汁。连泡了五日,他的皮肤起了一层褶皱的白皮,清瘦有力的胳膊似是虚胖了一圈,
同样是几日油米未尽,他浑身没有半分力气,由四个小内侍半是搀扶半是抬出了药桶,
狼狈颓然得,哪里还有半点清隽矜贵的昔日风采。
穿上衣衫,浅浅地用了一碗薄粥,他便靠在宜春阁内室里的贵妃榻上出神,明镜的琉璃窗外,傅暝的视线虚虚地穿过月洞门,望着门外树枝摇曳的石榴树。
自己的妻以前也是这样一眨不眨地望着那一处吧!傅暝想,
他此刻真切地体会到了望眼欲穿的滋味。
没了政事烦扰,傅暝忽然间闲下来,却什么也不想做,白日就歪在贵妃榻上,目光散淡地望着月洞门,
到了夜里,便躺在床上,静静听着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可有那熟悉的轻柔款步……
又过了两日,下雪了。
他想起了那日雪天与他的妻站在廊下赏雪,想起热闹的地龙旁几人围桌共食……
虚影晃动,重归于一片寂寞。
他的视线又迷离起来,依稀记起妻子梦里她曾取冬雪、红梅酿酒,等着与他补上合卺酒。
傅暝不顾刘内侍再三劝阻下了床,裹着件大氅便出了门,寒雪刮脸,他暖了几日的身子骤遇冷愈加刺骨,
他脚步微顿,径直去了前院的一树梅花下,拿着茶筅将梅上雪一点点扫进琉璃青盏官窑碗里,再捏了一朵朵初开的梅花,去蕊留瓣,放进竹篮筐里,
刘内侍撑着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