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裴如昭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她清楚记得自己被拉去了诏狱,跟那个在鹿鸣宴上耍酒疯的士子一起。
怎得现在竟然躺在床上?
还是这样奢华的床?
她困惑起身,刚掀开帐帘,赫然看到撑着头倚在贵妃榻上的皇后。
噗通一声跪下去:“参见皇后娘娘。”
宁懿皇后神情略显困倦,浅浅打了个哈欠,这才在宫女的服侍下起身:“醒了?若是头疼还可再睡会儿。”
再怎么头疼也要被吓死了。
裴如昭哪儿能不知道这是哪里?这分明是皇后的凤仪宫,她刚刚躺得就是皇后的凤床。
皇后让她起身,引她落座,然后命宫人上早膳,一边给她盛粥一边道:“昨夜皇帝也在气头上,拿了你二人入诏狱,今儿让你二人写篇文章,皇帝满意了便赦你无罪。”
裴如昭哑声问道:“……什么文章?”
“你觉得皇帝需要什么样的文章,便写什么文章。”
裴如昭看着皇后与从前别无二致的面容,甚至是比她离京时更为宽和的态度,心中突然一股无名火起。
让她忍不住想,裴家也好,无数因诗案被贬谪的官员也罢,因为皇权党争而牺牲至此,当真值得否?
裴如昭匆匆填两口饭,就朝宫人要纸笔。
转头便不管不顾地直接在皇后寝宫里开始写文章。
早上来请安的太子闻信裴如昭也在,请安过后,蹑手蹑脚地探到寝宫门前,悄声问皇后:“母后,父皇当真这样说了?”
宁懿皇后笑他:“母后骗你作甚?昨日鹿鸣宴上,那不知轻重的小子惹恼了你爹,昭儿还跟他在文武百官面前呛声。说到底都是好不容易才选上来的进士,如今朝里正值用人之际,能寻个由头放了便放了。”
太子齐恪明眼巴巴在外面瞅着,也不敢进去打扰,宁懿皇后瞧不惯他这副模样,一把将人推进去。
裴如昭正专心致志的写文章,对这些小动静毫不在意。
写到一半渴了便抓起杯子喝水,可茶杯里的水方才就喝完了,她喝了个空。
齐恪明见状,走过去拎起茶壶,轻声问:“添水吗?”
裴如昭闷声点头,左手横抬,茶杯差点怼到齐恪明脸上去。
“好了。”
裴如昭头也不抬道:“多谢。”
又听着声音有些不对,懵的抬头,这才发现刚才给她添茶倒水的是齐恪明。
“是你啊。”
说完之后,毫不客气又把杯子递过去,一点不觉得当朝太子给她添茶倒水是什么折煞的事。
裴如昭从日升写到日落,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
从前最注意仪表形容的京中贵女,如今也成了不拘小节的文人墨客。
举止间都透着爽利和生机。
看得宁懿皇后心生感慨,甚至想把太子也扔去洛州好好历练一番。
文章写完后,裴如昭大吃一顿,紧接着就钻回屋里睡觉。
这次没再睡皇后的床,去睡她原先进宫时常住的那间偏房去了。
裴如昭的文章便由御前太监送到皇帝手里。
乾宁皇帝是个勤于政务的皇上,夙兴夜寐宵衣旰食是常有的事。
他手边放着那位士子和裴如昭的文章,眼下正捧着裴如昭的文章手不释卷,兴至酣处,更是抚掌长叹。
明日是黄榜张贴的最后一日,裴如昭的命运究竟会走向何处就在此一举。
写完文章的裴如昭呼呼大睡,陆璟之被皇后的召见叫进宫。
有他,也有大皇子和太子。
大皇子其父被杀害后便一直跟在皇后身边长大,与太子齐恪明情同手足。
陆璟之一个外人误入人家母子的小聚,总觉得格格不入。
宁懿皇后人确实很好,是朝野上下都称赞的好。说她贤良淑德,说她教子有方,说乾宁皇帝是烧了八辈子高香才能有这样的皇后。
陆璟之规规矩矩坐着,相貌上倒是不输两位皇子,可气质是却跟二人相去甚远。
宁懿皇后目光怜爱:“一晃这么多年,陆将军的儿子都已经要承爵位了。”
陆璟之头皮发麻,像是过年时被亲戚围攻追问,让他无处躲藏。
陆璟之扯出笑容,应付来自宁懿皇后的陌生关怀:“劳皇后挂念,这些年臣在洛州过得很好。”
皇后问:“可有心仪的女子?”
陆璟之余光下意识掠过太子,摇摇头:“尚无。”
“明年太子加冠,今年年底各地的女子就要入京选秀。小贤王若是有意,到时不妨留心。”
陆璟之做足毛头小子的模样,闷声不肯说话。
宁懿皇后便拿他打趣,间或说些有关他父母当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