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已有小厮起身打扫庭院的声音。
“翁老,您怎的还站在这里?”小厮看着面色已然冻得惨白的翁泗,忙上前扶住他,诧异地问:“您……这是站了一夜么?”
闭目斜倚于树干的翁泗猛地被惊醒,他四下看了看,在没看到想看的人之后,眼里落下浓重的失望。轻轻扯唇,道了一声“无碍”,然后拂开来人扶他的手,站直身躯,执拗地看向那扇门。
下一瞬,紧闭的房门被打开,里边传来一道微凉的声音:“进来吧。”那道声音紧跟着又吩咐了一句,“去将小姐请过来。”
他进门时,看见姬宁倚着窗台下桌案的一角,正看着窗外某处出神。从他这角度看,也不知他到底在看什么。“世子,”他轻唤一声,反身关好门,趋步走近,挺直腰板,拱手道:“世子可是想通了?”
“嘘”,那少年屈指放在唇边,眸光至始至终没离开那处:“再等等。”然而翁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还是什么也没瞧见,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只好起身退至一旁,安安静静的等着。
“笃笃…”门外传来扣门声:“世子,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
少年这才收回目光,规规矩矩地坐起身,目光看向正缓缓走进来的少女。
姬卿进来以后,先是朝姬宁作了个礼,而后对着翁泗福了福身:“先生。”等翁泗点头示意之后又垂下头,
又是一阵窒息的沉默。
过了很久,姬宁才扣了扣桌面,侧头看她:“反省明白了吗?”
姬卿忙不迭乖巧的点头。
“行了,坐吧。听完以后,去做一件事儿。”
一盏茶后
姬卿看向自己的腿,眼中有挣扎,半晌还是迈上台阶,轻轻扣门:“琴毓姑娘。”
有脚步声渐近,门被打开。神情呆滞的女子看了看她,未发一言,转身坐回妆奁前。
女子并未换装,还是一身大红色喜服,许是不愿麻烦他人,又或者是根本无暇顾之,此时正透过铜镜愣愣地看她,表情既木然又恍惚,却不知她眼眶通红,一看便知是哭了整夜。
姬卿轻叹一声,慢慢走近,坐到桌边,看向铜镜里面绝美却双目无神的女子:“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女子怯弱地点了点头,贝唇紧咬,不安地绞着手中帕子。
“饿了吗?我叫厨房给你弄点点心,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女子摇摇头,言语间仿佛都带了苦涩:“我吃不下。”
“恕我冒昧,姑娘手中是否握有顾行远的罪证?我听翁老说你…”,还没说完,便见眼前女子猛地站起来,眼里盈满了泪,那里面尽是惊惶。
看她这样,姬卿愣了愣,不由放缓声音:“没关系的,我不会跟任何人说。我问你这些事,并非是要对你做什么。我问你这些,是要掌握顾行远的罪证,是要为张大人正名,是要将恶人绳之以法。“
见她说的郑重认真又十分诚恳,女子这才慢慢放下戒备。
“顾行远他本无父无母,是个弃儿。是我父亲在一下雨天将他捡回家中。那时的他不知为何,身受重伤,几天几夜高热都不曾退。我父亲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人了,他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直到他退了高热醒过来。醒过来他告诉我们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父亲怜他年龄小,便将他收做了药铺的学徒。初时,他确实装的良善,”
张琴毓顿了顿,有些不安地扣着自己的手:”又或者说,那时的他,是真的良善。跟我们去行医,跟着我们去采药,给病人熬药,刮风下雨,他都任劳任怨,从不间断,毫无怨言。闲暇里哥哥教他治国策论,父亲偶尔也教他施针。”
她闭了闭眼:“他的确聪明,或者说他于读书当官之事或有天赋,明明我兄长才学之实远胜与他,偏偏那年考题被他押中,后被今上直接任命为扶月州的知州。”
“一门出了一进士,一举人,我们自然是高兴的。我与父亲都以为他能秉持大义,为国为民。却不想,那一日,什么都变了。”她看着铜镜里面映出的自己,仿佛看见了那一日的自己。
那一日于她来说是此生最黑暗、最不想回想的一日。
报录人敲锣打鼓地来到她家门前时,他们还并不知道两人皆已中第,以为只张楚一人。
待报录人读出捷报之后,他们愣了许久,还是顾行远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掏出怀中碎银:”多谢大人前来报喜,家中清贫,只有这么多,还望大人不要嫌弃,日后定然补上。”
那人掂量了下手中碎银的分量,不由撇撇嘴,然而又转念想到:将来这二位可比他官大,说不定还是得仰仗这两小子。于是利落地将银子收进袖中,又抬起大掌,拍了拍他的肩:”大人折煞我了,以后照拂着点小人啊!”临走之际,望了望仍在原地愣着的张家父子二人,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离去。
等人走远了之后,顾行远上前:“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