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响的那一刻,宴会厅乱作一团,尖叫声,慌乱的脚步声,椅子狠狠划过地面的刺耳声。
但只是片刻他们就看清了那枪声的来源处,一时间齐齐噤声。
赫温懒懒地靠在二楼的木制栏冷眼睨着楼下,那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之气令在场的每个人都不自觉低下头。
水晶吊灯的斑驳光影落在他看不出情绪的面容,漠然矜贵,灰蓝眸仿佛褪去杂质,蓝得纯粹,带着浓重的戾气和锋利的杀意。
他手上握着一把精巧的手枪,枪口正对着师梨所在的方向。
师梨白皙的小腿肌肤上溅了几点血迹,鲜艳异常。
维克托把那个被打穿手掌的人拖出了能触碰到师梨的距离,独留他一个人在地上哀嚎。
最后那颗子弹打在了师梨旁边的沙发上,留下一个小孔。
【赫温啊,你怎么又有了软肋?】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一遍一遍提醒着他。
软肋吗?
是就是了,他偏要她。
赫温面色冷峭,下颌线紧紧绷着,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地把玩着枪。
他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嗒嗒的脚步声似乎踩在每个人的心上,让他们不寒而栗。
师梨知道,赫温要发疯了。
他要给她出气。
上保险的声音让所有人身体一震。
“呵,看来大家很喜欢我带来的小兔,都这么想跟她跳舞啊。”
“继续弹琴啊。”
他轻笑的声音莫名充满了威胁和压迫,一枪打在钢琴师的腿上,钢琴师立刻疼得弯腰抱着腿痛苦呜咽着,但又马上调整状态。
悠扬动听的曲子再次环绕整个宴会厅,在这样的氛围下,意外地诡异恐怖。
上保险的咔嗒声再次响起。
维克托退到一旁,让开身,赫温旁若无人地抬脚踩在那个正在汩汩冒血的血洞上,似有似无地碾着,脚下的男人抽搐着哀嚎。
赫温左手食指轻轻附在唇上,苦恼地仰头,手指却轻微勾动。
又是一枪,精准打在男人的膝盖上。
“不是喜欢跳舞吗?”赫温遗憾地看了一眼昏过去的男人,一脚踢开,抬起阴翳的双眸扫了一眼看戏的人群,唇角再扬。
“谁不跳,谁敢停,我就请他吃子弹哦。”
师梨撑着脑袋微微阖眸,右手拿起餐叉叉了一块芒果送进嘴里。
不优雅,一点也不优雅。
舞池里舞池外无论认识或者不认识,无论是男是女,都两两牵着手起舞,生怕慢一秒子弹就会打在自己的身上。
真奇怪。
她一点也不害怕赫温,即使他疯成这样。
“疯够了吗?”师梨抬手握住他冰凉的手腕。
从刚才看到他的第一眼,维克托对她说过的话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她动摇了。
感受到那一点温软,赫温闭着眼睛叹了口气,把枪扔在桌上,轻轻抬起师梨搭在椅子上的腿。
他自己坐了上去,把那节白嫩的小腿枕在他自己的腿上。
“维克托,去把莱娅抓回来。”
“是。”维克托转身离开。
赫温低眸视线落在那抹红上。
真该死,那么脏的血竟然溅在了她身上。
赫温眸底冷得瘆人,拿来干净的帕子,一点一点给师梨擦干净小腿。
“裙子脏了。”师梨小声地嘟囔着,那几点血点子正好落在裙摆上,虽然不仔细看是看不见的,但师梨还是看见了。
“怕吗?”赫温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一样。
“妆造师说了,这件礼服只有一件,是孤品,好可惜哦。”师梨遗憾地叹了口气。
“师梨。”
赫温加重语气,刚才站在二楼看到那一幕时,他想杀人的念头就没断过,持续到现在,可枪口瞄准了头部,却在最后开枪时偏移了本来的方向。
他克制他的黑暗,他的疯劲,他的杀意,他开的每一枪都过于人道。
不像他了。
她还在这里,不能杀人。
“赫温,我不怕你。”师梨无奈地吐了口气,要怎么证明不怕呢。
总不可能让她拿着餐盘掀在他头上,证明她敢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吧。
“难道你想看我瘸着腿跳舞吗?要是真怕你,早在你说完那句''谁不跳我就请谁吃子弹''那句话的时候,就起来拉着维克托跳舞了。”师梨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道。
维克托要是听见了,估计得拿命解释。
不对,现在师梨就是在拿维克托的命解释呢。
“维克托?”赫温掀眸看她一眼,手上的动作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