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安五年,成武帝金彦为免门阀垄断把持朝堂,开科进士,引门阀旧族不满;
兴安十二年,新帝重用新贵,门阀渐衰。
三月,大恭玉京城内春光正盛,街道繁华热闹,东北向的胜业坊,左面远望天家居所,右面紧挨着安乐行宫,为权贵府邸聚居之地。坊内有座黑檐朱拱的官宅是圣人御赐的俞国公宅。
俞氏为江南世家,富庶之地,盛产丝绸金玉,贵族高官喜爱的昂贵之物。俞氏财势,当朝首屈一指。但科举在前,田制革新在后,门阀世家早已没有往日的显赫地位。俞氏奉命进京已有月余,今日是圣人圣驾临府之日。
巳时,日头照得国公宅院亮堂堂,正堂游廊上的如意银纹风铃在微风下叮铃铃,几个女婢在安静的庭院内忙活,有一步履从容的女娘自右边的侧门来,发髻规整装饰了一支白玉银簪,浅碧衣裙与月白抹胸,没有花样但质地极好,耳上鬓发扣了俩长长的白玉竹银链子,垂在耳后,一身装扮精巧别致。
婢子们朝着这位女娘行礼,女娘点头浅笑,大而澄澈的瑞凤眼添显了几分独绝,容颜皎若天日,是俞国公的二女,府上的四娘子-俞华真。
贴身服侍的婢子晏娘从华真前面小跑过来,穿着橘色衣裙、梳双丫髻,容貌秀丽。“那些婢子奴仆们,都和你们说些什么了?”华真的声音清澈,总让人不自觉地听入。说完,女娘赶时候一样,又稳步跨过门槛,出了正堂。
另一贴身婢子米锦穿着浅绿窄袖,圆脸圆眼的,亲切可爱,先回姑娘的话道:“姑娘,负责捧着贡礼的那些婢子都没什么不妥,一应都是二夫人房里锁娘姐姐亲自安排的。”
晏娘接着回道:“库房守卫还有门房老妇都不错眼地见过,夫人姑娘教的规矩他们都记着,未曾有不对。”
米锦在一旁又说起:“更别说家奴犯事罪加一等,今日贡礼出事真是不知…”,晏娘止住米锦言语,仪驾在此,众人小心唯谨生怕错漏,现下忧虑惧怕难以言道。
踩在青砖小道上,女娘天生澄澈的双眸没有一丝焦躁,“事我听他们禀报了,只解决眼下还是有法的。”往后的风浪只会更大,岁月静好的日子何时再有呢。
“本想着趁闲算算家里的账,看来得到明日了。”俩婢子见姑娘悠然,心里惧怕去了一半。
前方一处长满藤蔓的院墙,是圣人如今所在垣楼的登高园。
院门内,景象豁然开阔,水池台榭,曲径亭台,还栽种了各类花木,水边是垂柳杂英,路两旁的嫣红万紫更是直延到了垣楼阶台。
感念春光盛景,华真惦念起江南老宅的风光,闺房窗下白栀子,小雨酥酥香帐帷,对比现下情景真是大不同。唯一一条石子路走了一段,华真就见到几个俞府服制的婢子站于飞檐下,恭立在木搭高台上的垣楼楼门外,还有几个面白无须、礼仪规范的内侍分排在两边。自家的婢子们面上则像是惨白,身形僵硬,想是觉已大祸临头。
华真眼见此一幕,更加反感背后暗算的小人阴险,按捺住心中怒意,眼底不免带了冷意。华真也不上高台前的木阶,只轻步前至垣楼的梯台边。一浅紫衣衫的婢子认出是府上的四娘子来了,也悄步跪在台边,担忧地压低了声:“四娘子,这....头一件献上去就出了意外,主君郎君们一直在里面。”
华真手上拿出一包叠起来的丝绢,裹了枚桃形白玉嵌金丝佩,递给了婢子,“这是阿父的,替放在所献金银玉物的最末”。粉白的手绢薄透,依稀可见玉佩背面,刻着“金”字。婢子欠身接过,低头行礼:“是,锁娘遵命,劳烦四娘子。” 锁娘起身放好回了廊下,后面一应的奴仆们觉得事有回转,脸色立时好了些,看着像缓过气了。
日光渐盛,厅堂寂静许久,传出一道分明的男声,“即是见过了,后面的也接着拿上来吧”,听起来不知喜怒,只音色清朗,像两个青玉瓷酒坛轻碰,又如击磬,戛玉鸣金。堂内一白面清瘦的内侍出来,将后面的女婢引了进去。
等了一会儿,华真欣赏着台两边的西府海棠,里面也没传出动静,才穿着身上的家常衣裳,带着俩婢子往回走。行过几步,华真回首看了眼这长方两层的垣楼,歇山顶上的跃鲤在日光下张着圆嘴,锃亮亮的,心叹圣人脚下,这雕栏玉砌、团花锦簇,是不同于江南精巧的华贵气派。
刚刚的玉佩是先帝御赐之物,成武帝当年起事单给俞氏的信物。龙纹白玉环碎掉的事情是背后有暗藏逆心之人在搅弄局势。玉京鱼杂水深,华真不知将来俞氏作为世族之一会得到怎样的结果。藤蔓之中她姿态挺立、容貌熠熠,脚下利落跨过门槛,心中忍不住回想起方才,暗暗感叹,“早过而立的人,还能有这么年轻的嗓子?”
俞家祖上与其他世族有些不同,先祖自在随意,教导子女“尽人事,莫强求”,也许是应了个“道法自然”的理,后来族中出了能人高官攒下家业传承至今,后辈们遵循的家族传统也有些不一样,官场外头的事除了不避开女眷,也不瞒着女儿们。自小请的教书先生都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