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灵景也只是崔灵景,而不是她的夫君。
崔灵景并未露出任何不悦的神色,而是温柔笑道:“多谢姑娘记挂,近日天气转暖,确实好了些。”
“那就好。”
崔灵景也夸赞道:“谢姑娘今日很好看。”
谢云闲微微一笑,礼貌道:“多谢崔公子。”
洞房花烛之夜,两人却客客气气,有来有往,相敬如宾至此,冀缺听了,都得道一声敬佩!
按理说,谢云闲现在应当去花易服,与崔灵景共赴巫山云雨。
她在这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为了不跟崔灵景圆房,能拖一时是一时。
然而下一刻,崔灵景就起身,开始脱衣服。
谢云闲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你……”
崔灵景脱掉了最外层的宽袖长衫,看向她:“怎么了?”
谢云闲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万一崔灵景没那意思呢?万一是她自作多情了?或许崔灵景是觉得热,想脱件衣服?
她又自我否定:外头冷风还刮着呢……
谢云闲想着想着,恨不得两眼一闭,直接昏过去,躲过这难捱的月夜。
“谢姑娘。”
崔灵景没再往下脱了,再次坐到她身旁,问她:“你在紧张吗?”
“……”
入目皆是喜庆的大红色,两人坐在大红床榻上,一左一右,中间隔了半个人距离。
谢云闲强装淡定:“我紧张什么?”
“那你为何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去衣除带?”
“……”
谢云闲一时不知如何辩驳。
崔灵景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眸底的笑几乎兜不住。
“不吓唬你了。你不想做的事,我不会强迫你。”
谢云闲道:“此话当真?”
崔灵景郑重道:“真。”
你早说嘛。吓我一跳。
谢云闲的心百转千回,最终落于实地。
她觍着脸继续试探:“那,倘若,我一直不愿意呢?”
崔灵景思索一会,状作纠结道:“这便有些令人为难了。”
我就知道!
谢云闲像泄了气的皮球。
崔灵景也是男子,或许今日放过了她,明日就反悔了,天下男子都是这般。
归根结底,她就不该答应这门婚事!
谁能想到呢?大婚当日,谢二姑娘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相顾无言,崔灵景却不知怎的,又轻咳起来。
谢云闲回过神,“你没事吧……”
崔灵景这咳嗽之症看来不简单,反反复复,很是折磨人。
崔灵景往榻上倒了下去,语气虚弱:“今日接亲过于疲劳,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谢云闲“啊”了一声,没想到崔灵景比自己先倒下了。
原来崔灵景这么虚啊?难怪会答应她不圆房,看来,嫁给病秧子也有嫁给病秧子的好!
谢云闲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透露出对崔灵景的关切:“那你好好休息。”
“谢姑娘不睡吗?”
“我——”谢云闲一顿。
心中微扬的嘴角僵住了。
对啊。
就算她不用跟崔灵景圆房,她也要跟崔灵景同床共枕。
“你先睡吧,我……迟一些。”
“我想起一件事来。”崔灵景突然道。
“什么?”
崔灵景笑道:“今日之后,该叫夫人了。”
“……”
谢云闲知道,礼已成,她也该改口,不该一直叫他“崔四公子”,显得生分拘谨。按规矩,她该称崔灵景为“夫君”或“郎君”。
但“夫君”二字实在难以启齿。
这于崔灵景而言却不是难事,他轻而易举地改了口,问她:“夫人打算何时歇息?”
谢云闲只好笑着搪塞道:“过一会。”
她体贴道:“你要是不舒服,就早些睡吧,不必分心于我。”
崔灵景平躺在床上,疲倦地摇了摇头:“无碍。”然后咳了好几声。
谢云闲:“……”
这到底有事还是没事?
“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崔灵景摇头,又起了身,将被褥铺开,取了两个软枕,放在中间,将床分成了两半。
他看向谢云闲,语气随常,“夫人不放心的话,就以此为界,我们各睡一边吧。”
谢云闲没想到他会看出自己的忧虑,有一瞬的错愕。回想今日种种,崔灵景都算得上体贴和温柔,从未对她做过任何让她不高兴的事,与料想中的不一样。
这倒让谢云闲有些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