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起,谢云闲就被荷华盯上了。
“你别这样看着我……”谢云闲率先移开视线。
难得见她吃瘪,荷华当然要乘胜追击了。
“姑娘,您又想去哪?离大婚还有三日,您不能再乱来了!”
谢云闲委屈道:“我没想乱跑……都忙了一日了,我就想出去踹口气。”
荷华苦口婆心劝道:“姑娘,这次我们侥幸逃脱,那下次呢?万一有什么人,想要害您,不再是放火,而是直接出手呢?算我求您了,别再掉以轻心不当回事了!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如何交代?我这后半生,服侍谁去?”
谢云闲从前也没觉得荷华这么能说,耳朵都被磨出了茧子。
她举手投降:“好好好,这三日,我绝不乱跑,什么都不做了,行了吧?”
荷华丝毫不轻信:“我会盯着您的。”
“……”
众人忙于婚宴,谢云闲也不例外。她每日忙得倒头就睡,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了。谢云闲并非不怕,那夜之后,她也曾梦见自己被困于大火之中,拼命呼救,却无人伸出援手,挣扎着醒过来,满头大汗。任她再大胆,也只是个闺阁出身的小姐,从小被捧在手心里,没吃过苦头,被谢家的光环护着,没受过欺负,更别说有性命之危了。
在谢云闲看来,此时最要紧的,还是她与崔灵景的婚事。
成亲当日,恰好是惊蛰。
“姑娘,您紧张吗?”荷华为谢云闲梳发。
谢云闲笑她:“我看你比我更紧张。”
“我是又高兴又忧心。”荷华道,“那崔四公子看着并非风流人物,不至于负你,我为你而高兴。但我忧心,也是怕你不高兴,毕竟这门婚事,非你所愿。”
谢云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道:“事到如今,已成定局,我再不情愿,又有何用?”
镜中人乃是今日全建康最貌美的新娘子,凤冠霞帔,雍容华贵,袖口处金丝翠鸟栩栩如生,刺绣腰带勾勒出一截玲珑腰身,面似芙蓉,眉如柳叶,令人惊叹。
大喜之日,她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儿高兴。
荷华恳切道:“姑娘,您一定会幸福的。”
谢云闲语气轻松,神色淡然:“我在想,今夜圆房该如何是好。”
谢云闲有自己的原则,嫁人可以,但跟心意完全不相通之人圆房,她断不能接受。
“云闲姑娘,来吃汤圆。”楚羽推门而入,两人谈话戛然而止。
那日谢云闲命楚羽去调查走水之事,结果在她意料之中——是有人蓄意为之。但究竟是何人,暂时还未查出。
得知消息的谢云闲心情沉重。她直觉那人是冲自己而来,却不知其目的为何。当日卢青都毫无察觉,想必对方十分警惕,或是武力深不可测。卢青脸上蒙了布,不知对方是否认出他的模样,谢云闲不想因此牵扯进崔灵景。
“云闲姑娘,时辰快到了,发什么愣呢?”楚羽开口提醒。
谢云闲回过神,低头不语,将碗中汤圆吃尽,漱了口,接过荷华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
楚羽低头道:“祝福云闲姑娘与崔四公子圆满幸福。”
……
崔家花轿停于堂房前,将谢云闲从谢府旧宅接走,在一片鼓乐齐鸣、锣鼓喧天中,花轿顺利抵达了崔府。
谢云闲第一次行这成婚之礼,可谓十分繁琐。她全程迷迷瞪瞪,宛如提线木偶,被婚俗礼教牵着走。
香火缭绕,红烛高烧,三叩行礼,入洞房,闹洞房……直至屋门合上,将欢声笑语隔绝在外,谢云闲才仿佛活了过来。
她盯着床头显目的花生、红枣和核桃,心神不属,一颗心怦怦直跳,堪比屋外气势磅礴的鼓声。
怎么办?她该如何婉拒圆房?崔灵景会相信吗?会答应吗?若是崔灵景强来,她要如何应对?
无数担忧挤满了谢云闲的思绪,她手指发麻,不自在地攥紧了扇柄。
看起来崔灵景并非无礼之人,平日说话做事都很温柔和善……应当不会强来吧?
“谢二姑娘。”崔灵景在她身侧坐下,唤她。
“嗯……”
谢云闲转过身,与他相对而坐,轻轻拨开了纱扇。
红扇之后,眼波流转,桃腮粉面,惊艳十分。她平日不爱浓妆艳抹,此时光与影恰到好处,落在她精致的脸庞上,将轮廓细细勾勒,更衬得唇红齿白。
饶是崔灵景,也有一瞬的怔愣。
烛光微动。
谢云闲也动了动。
这是她今日除却纱扇,真正看到崔灵景的模样。
这一身大红婚服十分衬他,连原本病弱的脸色都比往日红润了一些。
谢云闲诚恳道:“崔四公子的脸色看起来比前几日好多了。”
在她心里,崔灵景就是崔灵景,即便他们成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