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这么多人枉死。如果今日我们不去争一个真相,一个公道,往后的乡试、会试,只会舞弊猖獗,整个科场都肮脏腐烂。我们的子孙也再无出头之日。
我们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些枉死的前辈,为了自己的子孙,更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和天下读书人,为了百姓。如果我们还想要一个干净的科场,一场公平的春闱,就必须将这些蠹虫挖出。”
杨徹说完,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干涩,他还从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
说得自己心潮澎湃。
众人也听得心潮翻涌,情绪高昂,纷纷应声要向朝廷讨一个公道,要一个干干净净的科场。
杨信盯着杨徹的眼睛,从那冰冷幽深的眸子中,他看到了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深的恨。
他真的是杨徹吗?是自己的弟弟吗?
杨徹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慌乱,和震惊。
高昇望着杨徹那决绝的态度,当众把这些说出来,他是把自己豁出去了,把自己置身这件事的最中心,不顾四面八方可能射来的毒箭。
他说为天下读书人讨一个公道,不是一时意气,也不是为谁不平,他要彻底掀翻。
他是天下读书人公认的才子,他只要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享受会元和鉴画才子带来的无限荣光,将来可以顺顺利利仕途。可他还是愿意蹚这趟浑水,为天下读书人搭桥。
相较杨徹,他自惭形秽。
他走上前朝众人施礼,高昂着声音道:“诸位,杨会元所言,句句属实。壬辰年春闱舞弊,在下也是受害者之一。当年春闱在下已经高中,但是对方买通帘内官员,龙门割卷,此人正是现任定源府知府吴震。事后在下求诉无门,蹉跎了十二年。”
又是个震惊消息,他们有一部分人和高昇熟悉,知道高昇是春风楼里为姑娘谱曲的先生,考了几次春闱,今年才高中。
本还觉得一个文人沦落青楼笑谈过,却不知背后还有这么一段经历。
会馆内无论文人、商人,被接二连三的消息震惊反应不过来。
就在他们还在消化这些消息的时候,有人扯着嗓子大叫着不好了,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跑进来。
见到院中无数双眼睛望过来,来人愣了下,目光扫过众人。
立即有人问:“出什么事了?”
来人换了口气,匆匆道:“太康府有一位举人老爷撞死在礼部门口石狮上,举子们和礼部的人起了冲突,被赶来的士兵打伤,还有十几名举子被抓了。”一口气说完。
“谁?”忽然人群中冲出来一位太康府举子,激动地问,神色慌张。
“不知。”
来人好似想到什么,惊叫一声,撒开腿就朝外跑,身后几人也跟着出去。
众人情绪波动起来。
骆岸的棺木还在这里,礼部门前又有举子撞死,还有被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朝廷不查舞弊,还想包庇这些舞弊贪官到何时!”一人当众怒摔茶碗。
其他人的情绪也被调动,义愤填膺斥骂朝廷不作为。
杨徹见众人怒不可遏,就要冲出去,高声对众人道:“这些天,你们去礼部讨过公道,去刑部请求严查,甚至去宫门前诉求,结果大家都看见了,可见这样的声讨是没有用的。”
他走向骆岸的棺前,神色悲愤道:“在来祭拜骆兄之前,在下已经让人去棺材铺给自己买了一口棺材,在下舍了这条命,也要为骆兄、为天下读书人,为十二年来冤死的人讨一个公道。
若不能求得朝廷彻查,在下撞死宫门前,用此收尸。若是诸位仁兄愿意,便随我抬棺去宫门求陛下彻查此案,彻查壬辰年之案。”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举手从人群中走出来,大义凛然道:“杨公子舍得下,在下也舍得下,即便是死了,后世文人也会赞我一笔义不畏死。”立即吩咐身边的人去棺材铺也给自己买口棺材。
紧接着又一人回应:“死得其所,胜过活得窝囊。”
随后是第三人、第四人、第五人……
看着他们一个个面上正气和眼中视死如归的坚定,杨徹忽然鼻子一酸,忍下温热的眼泪。
转身见到杨信和阮家兄弟,三人盯着他,好似打量一个陌生人。
“子清。”杨信唤一声,想劝他,又说不出劝止的话。
他从进京的那一刻就做好了为当年翻案的准备,大概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劝也劝不了。
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深深地愧疚。
杨徹看他一眼,没有任何回应继续朝外走,会馆内的文人士子全都涌出,抬着骆岸的棺材,顺着街道浩浩荡荡朝北面去。
一处茶楼二楼窗台,秦戴川双手搭在窗台上,看着半条街的文人举子抬着几十口棺材,举着白幡,喊着口号朝宫门口去,眼中覆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