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才朝李栩举杯,道:“累了吧?”
并不是那种需要回答的问句,这是谢谢她跑这么一趟的意思。
见他一饮而尽,李栩才慢慢举起杯,客套:“你才是。”
浓烈的白酒滑入喉头,泛起了一阵苦味。
*
葬礼结束后,李栩跟着许家老二夫妻的车回家。
估计这也是陆铭百忙之中抽空安排的:许家也只有许莱能和李栩说上几句话,况且有二女婿在,林足用也不会让大家面上太难堪。
陆铭做事向来很周到,他还要等着宾客散尽,送走最后一位远客,再收拾好灵堂。
“你这头发是怎么弄的?”许莱从副驾驶回头,问她。
李栩手指插进头发里,轻轻撩了一下,金发从她指尖溜走,她答:“漂的,没想好染什么,就暂时这样了。”
许莱揶揄她:“你过来的时候还戴墨镜,我还以为来了个洋妞。”
“洋妞怎么了,洋妞不也不配进山。”李栩嘲讽了一句。
前座的二姐夫噗嗤一笑:“小栩火气很大啊。”
李栩又皱了下眉,她不喜欢被这样称呼,听上去好像又成了个许家人,但她也没再开口。
许莱倒是有点讪讪的:“都不知道你会过来……”
话说着说着又没了下文,其实哪怕提前知晓她会参加葬礼也没有用。
以往只有李栩有资格和胆量争一争许家的禁忌,但今日事关宗祠,就算李栩要争,也绝对争不出个什么。
许莱又从后视镜看了一眼。
况且方才仿佛不过李栩随口一句吐槽,现在她又抱着手臂闭眼假寐中,一头金发在渐行渐暗的夜色中闪着珍珠般的幽美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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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栩被饿醒了,摁亮手机,凌晨十二点未半。
联县葬礼菜式似乎也有什么讲究,合她胃口的食物不多,照着风俗还不能坐着进食,李栩站着对两顿寡淡的饭挑挑拣拣,几乎没几筷子下肚的。
怕动静太大,她也没有开灯,厨房被磨砂玻璃隔开,里侧连着浴室。
推开厨房的磨砂玻璃门,浴室里的灯光才透了出来,李栩下意识眯起眼睛。
浴室的门也是磨砂玻璃材质,模模糊糊透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影。
仿佛身体里某个腺体被突然刺激到了,方才的饥饿感一下子被放大。
李栩摸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胃,走出去打开餐桌旁的冰箱门,几个鸡蛋随着她开门的动作欢快地在空荡荡的冰箱里滚来滚去。
花洒被关掉,流水声暂停。
陆铭恰好洗完澡,洗漱的热气被带出浴室,玻璃门遇热蒙上湿漉漉一片。
他回来时许家人已经都锁紧房门了,是以也没料到李栩会骤然出现在这里,只穿了条长裤就踏了出来。
李栩闻声抬头。
又是与陆铭四目相对,只有他身后浴室有光亮,照得他因洗漱而变得潮湿、泛红的身体格外明晰。
陆铭有些意外:“你还没睡?”
骤然赤身示人,他有几分尴尬,略略拿手臂遮挡了一下,视线转而落在李栩身旁的高脚凳上,要换上的衣服放在那里。
但李栩已将他匀称有力的上身纳入眼帘,甚至因为他遮挡的动作,他的胸部和双臂显得更为鼓胀,洗漱完的水珠滑落,勾勒出流畅的身体线条。
这与健身刻意练就的夸张肌肉块不同,李栩知道这是长年体力劳作积累的力量。
就像个原始人。
这种野性的魅力让李栩也回归了动物本能,身体里的饥饿声量放大,她慢悠悠地关上冰箱门,回答:“嗯,饿了。”
“没什么菜了,”陆铭这样说着,走到她身侧拿起高脚凳上的衣服套上,李栩能闻到清新的沐浴露味道,他说:“我给你煮碗面吧。”
他抬起手臂后,身体侧面的肌肉拉伸,腰间的一块伤疤被拉扯变形。
哪怕是寒冷的冬夜,他也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袖口被他的手臂肌肉撑得紧绷。
李栩从善如流,应下、道谢,但眼睛还是没能从他那节细窄的劲腰上挪开。
陆铭穿好衣服后,才注意到李栩的视线,他也随之看向腰侧,解释:“很难看吧?之前被热熔枪烫到了。”
真是心底善良,纯情又白痴。
李栩内心好笑,面上却不露分毫,顺着他的解释,挑了挑眉,问:“在装修?”
陆铭没多说什么,言简意赅:“嗯,新的门店。”
说完一手就从冰箱里抓走剩余的鸡蛋,进了厨房,声音传来:“你先去沙发上坐一会儿吧。”
李栩应了声好,人却站在玻璃门边没走。
陆铭熟练地磕开鸡蛋,头也不抬地打匀,了然道:“我知道,要辣,是吧?”
李栩失笑,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