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售的培训了。虽说是“培训”，但其实就是店经理在办公室给我讲了一些基本的店规和销售及售后守则。其中，最让我惊讶的是，他特意强调了早上开店和晚上锁门的时候，一定不要独自操作，必须有至少另外一名同事陪同，互相照应和观望一下——这主要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因为很多珠宝店遭遇抢劫都发生在开店或者关店的时候。听到“抢劫”这两个字的时候，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培训结束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我回到店里，有三四位顾客正在浏览和试戴。顾蕾见我走近，就招呼我过去一起接待她眼前的一位客人。这是个挺年轻的女孩，身材修长，穿着一条驼色的毛呢连衣裙，配一双深棕色踝靴。她属于绝对的“第一眼美女”，是那种在一大群人的合影中也能一下子看出她比别人都好看的长相：一双大眼睛即便是低垂着在看货柜上摆出的几款银饰，也能透出灵动的神情；深棕色的中长发看上去蓬松又柔软，随意地半绾在脑后，乍看之下似乎很“天然”，可只要细看就能发现从发色到发型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她只化着极淡的底妆，也没戴什么饰品，但却挎着一只看上去很贵的小包。
“我平时其实不太爱戴饰品，但挺喜欢这个小猫造型的。”
“对，这套动物系列特别受欢迎，而且基本都是您这样年轻的女士来买。”顾蕾愉快地应和着，把一条手链绕在这位顾客的手腕上，“这个设计很巧，主要因为它不是挂坠形式的，而是小猫在中间，一边是半条链子，另一边是半条丝绳，不仅佩戴舒服，而且显得俏皮可爱。您看这个小猫虽然是银质的，但也有镶嵌——这两颗浅蓝色的眼睛是海蓝宝石做的。这种款式清爽别致，特别适合像您这样平时虽然不怎么爱戴饰品，但又特别时尚的美女。”
“是挺好看的，那我就买了吧。”她看着手腕上的链子，顿了几秒，才又问了句，“多少钱呀？”
“非常感谢，您真是有眼光。这条价格是4500。我帮您包起来吗，还是您直接戴着？”顾蕾笑盈盈地答道。
“我直接戴着走，但还是给我一套包装吧。”这位顾客边付款边说着。
“好的没问题。”顾蕾一边奉上包装，一边递上了一张名片，“我叫顾蕾，您之后还想买什么欢迎随时再来找我。”
“好，谢谢。”
她刚走出店铺，顾蕾就立刻从上了锁的柜子里拿了另一条新的手链，准备补到刚空出来的展示架上。她弯腰摆着新货，正要跟我说什么，却忽然发现那位顾客付款时把手机落在了柜台上，立刻拿起来对我说：“快，赶紧追出去把手机还给刚才那位客人。”
我赶忙接过手机跑了几步，就在马上要到店门口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崴了脚，直接“扑通”一声单膝跪地，连带着把客人的手机也甩了出去。
客人听见身后的动静回过了头，发现这个从刚才就一直静静观摩却始终没说上话的店员，半坐半跪在店门口；手边两三米远处，还躺着她自己的手机。她又惊又有点忍不住笑地朝我走过来。
“嗯，您的，那个，手机。”我一边起身，一边走上前去捡起她的手机，在递还给她的时候还左右看了看有没有摔坏，“非常抱歉，请您看下摔坏了没有。”
“没事儿。”她接过去，看都没看就随手丢进了包里。
“对不起啊，要不我给您留个联系方式吧，万一您回家发现坏了可以来找我，我赔给您。”
“不用了。你自己没摔坏吧？”
“哦，我没关系的。实在不好意思，您还是记一下我的联系方式吧。我今天刚来，名片还没印，要不我给您留个微信吧？”
“真不用了，你回去吧。”
看着她转身离去，我才后退两步，也转身回到店里。我抿着嘴、低头看着脚下，慢慢走向柜台。顾蕾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胳膊，说：“就告诉你鞋跟太细不行吧。”
“对不住啊。”
“行了，明天想着换双鞋吧。”
我连连点头，撤了半步站在顾蕾斜后方。我用余光扫了一下店里其他几个销售，莉安在钻饰区正和另一个同事小声嘀咕着什么的，另外一男一女两个人分别在腕表区和足金区静静地站着，眼神都呈半放空的状态。
我微微叹了口气，又特意挺了挺腰，站得更直了一些。但我的脚踝，反而这会儿感到开始疼了。车窗夹脸，崴脚摔跤——我心里不禁懊恼，想着新工作头一天就这样状况频出真是烦躁。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天跟之后的状况比起来，遇到的麻烦都可以忽略不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