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钟且稚分道扬镳后,司行野在回家的路上悄悄折了一枝女贞,捻着如同荆山之玉,一蹦一跳高兴了一路。快到家了,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心道不好,恐是着了凉。一进门就大声撒娇:“家家~我可能感冒了,熬点可乐姜汤吧。你也得离我远点啊~”一边洗手一边自顾自打开了话匣子:“家家,我今天去学校找到老班了,竟然还有好同学人在。老班让我估分了,我······”洗完手转身正要去寻家家的步子突然止了下来,司行野像被使了定身咒,看到客厅里坐的人,木在那不敢动了。
不是她害怕,只是太突然、太不确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客厅里安安静静坐着一个姑娘,比她大三岁,卷曲的长发养护得极好,鸦青如云,柔亮似缎,松松散散地临时系了起来,露出修长的颈。身上的衣服不饰花色,一套素净的运动服,看上去和她相差无几。这位手里正在熟练地擀着面皮的妙人,听到她突然停了声音,扭过头来冲她笑笑:“行野回来啦。”
“回来啦?看看你姐姐也来啦。别站着了,今天咱们吃油饺,去换身衣服来帮忙吧。”家家端着调好的馅笑呵呵从厨房走过来。
“哎。”司行野如蒙大赦,马上回了自己屋里。关上门,杂乱的心情怎么也难以平复。
她这个姐姐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姐,自幼跟随着父母,即便是早年家境最困难的时候,父母也从没把她送离开过身边。虽然生活难免颠簸,但行野对此其实是很羡慕的,只不过在幼时见过几次母亲无视的目光后,就将这个念头深深埋在了心底。
司行野换完衣服,磨磨蹭蹭不想出门,翻翻捡捡找出来一本厚厚的本草,将女贞小心翼翼压在里面。再环顾一圈,索性趴在床上摆弄起半旧的虎头枕。这是家家做给她的,已经记不清陪伴她多少年了。家家说她小时候睡觉容易惊醒,醒来就哭啼不止,于是亲手缝制了这么一个虎头枕。自此之后,行野只要抱着这一个虎头枕,就能一觉到天明。一想到家家,行野心里就略略安定了下来。抚摸着虎头上已经有点起毛的密密麻麻绣线,想到现在家家已经拿不起针线再做这样细致的绣活,心里又是一堵。总不好一直在屋里躲着,缓了一会,行野慢慢拉开门,迟疑着走了出去。
“行野来喝汤吧。”一出门,就听到姐姐在厨房招呼。家家坐在小凳子上包着饺子,也赶她去。
行野挪了几步,低眉顺眼接过杯子,面对这位罕少谋面的姐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一口一口啜着,又甜又辣的,是了,是她刚进门要的可乐姜汤。
“感冒了?”听着司百尔的声音如沐春风。司行野心里一暖:“打了几个喷嚏。”过了会,看姐姐还在打扫厨台,又补了句:“今天有点热,又吹了风。”说到后面,想起来被人围观做题的场景,又有点不好意思,声音轻了下去。
“刚考完,玩得开心点是应当的,你这个年纪正该多跑多玩些。”知道姐姐会错了意,行野没敢多解释,抿嘴挤出来一个笑。
司百尔一面细细清理着莲藕,一面看了客厅一眼说:“家家站久难免太累,我哄着她去外面包饺子了。你不用担心,皮都备好了,我也包过一些了,剩下的也没有太多。”司行野听了不由得脸一红,她瞅家家不过是心慌无助习惯使然,倒真没有姐姐说的那么体贴的心思。这下也不好意思舅在这干站着了,放下杯子问:“我能帮忙做甚么么?”
“也没什么事。”想了想,司百尔还是给她指了个活计:“看着点火吧,我看这个灶容易熄火。对,是这个,你先把这个火关小一点。”
看着厨房里司百尔对行野颇多照顾的样子,家家安心了些,她不着急过去打破这个来之不易的氛围。她再看不惯那对夫妻,内心是希望行野能和姐弟好好相处的。自己年纪大了,照顾行野越来越力不从心,行野需要亲人,好好待她的亲人。她的生身父母是指望不上的,两个儿子拖家带口殊为不易,她也不放心,至少近些年她很不放心。所幸司百尔长大了很是懂事,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到百尔身上。
“估过分了?”司百尔一边问一边侧眼瞧妹妹的神情。她与这个妹妹并不熟悉,行野的存在过去只是传闻里,还是上了高中之后,舅爷带她去家里才见过两次,当时她矮矮小小的一只,即便时至今日这个妹妹仍然比她矮半头。司百尔心头略过往年的家宴亲戚间的闲言碎语——这个妹妹确实不容易。
司行野在她的家里从来没有人提起过。以至于小时候过年有好事的人在她面前提起她还有一个妹妹的时候,她很不服气。急冲冲地去求证这个说法的时候,爸爸正在酒桌上觥筹交错,只叮嘱她好好吃饭、乖乖玩,就别无他话了。她以为是亲戚认错了,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前几年舅爷来家里。“你们夫妻俩常年在外面工作,我知道不容易。可是行野也长大了,成绩也很好,眼见着要上大学了。家家年纪大了,过去十几年你们撇了孩子不管就不管了,可等孩子上了大学,你们夫妻俩多少得看顾些了。说破天,那孩子就是难产了、是个女孩,你们再厌弃这个孩子,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