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登的是她的数学卷子,不是语文?”彭其麦纳罕问道。祖易嘉常年混迹办公室跑腿打杂,和老师们相熟得很,这种事情自然清楚。
“之前登过很多了。而且她的文章,老师们喜欢拿着做范文讲,贴这就不方便用了。”
“她还有一件特有名的事,你记得么?大刘在咱们班讲过。”
“生物选择题?”“对,大刘没明说是谁,听刚才那话头,应该就是那位的了。”彭其麦心中也觉得匪夷所思,所以对这件事印象也深刻些,留心听着祖易嘉在那里絮絮叨叨。“刚才看刘老师本子上的估分,她各科成绩都还行,和理综完全不匹配,看来这回还是生物拖了后腿。啧啧啧,得差成什么样啊。”彭其麦听了半天,没听到自己想听的,忍不住直接问:“你学生会主席,没打过交道?”
祖易嘉想了想:“嘿,还真有过。高二联欢会,各班出一个节目,他们班是她和钟且稚唱歌,唱的······忘了,没听过。”“那你还能记得?”噗,祖易嘉低了头呵呵笑了起来:“因为她唱跑调了。”一阵豪迈的大笑:“大白嗓。”彭其麦愣住了,没想到会是这样。
“钟且稚拼了命帮她拉回去,没什么用,最后啦啦啦给和声。”祖易嘉呲着大白牙擦了擦眼角:“八成是她不想上,故意的。反正最后他们班也没过初选,算是如愿以偿了吧。”祖易嘉等了等,看彭其麦挺感兴趣:“你等我回家,我当时还偷偷录了半截下来,伴奏挺欢快的,回家我给你找找。”
就这么插科打诨消遣了一个下午,倒也相安无事。眼看快到饭点彭其麦很体贴地借口跑步给祖易嘉留出了充足的时间——他不想重温中午三个人一张桌子的尴尬。
单竹猗是看着顺眼,但也许是他爱屋及乌罢了。他不觉得颜色当得上司行野和钟且稚口中的仙子模样。众人都说祖易嘉是垂怜美色,甚至对他因嫉生恨、颇多龃龉,彭其麦却是深知各中细节,自然晓得这个小兄弟一路走来的不易。只是一路旁观,他很是羡慕祖易嘉和单竹猗的感情,更深知李广敏绝不是自己的正确答案。他寻思着找个什么时机措辞开口,毕竟原本将座位连在一起他就是不愿的,把话说开对他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个措辞还要再三斟酌为好。
绿茵场上,几个在阴凉面踢足球的孩子停下,热情地和他打招呼问他要不要加入,他笑着摇摇头,继续热身。彭其麦懒怠的这一学期没少踢球,甚至主持过两场低年级足球比赛的裁判,兼之有学生会主席鞍前马后不离左右,是以在学生间威望更甚。可他这会并没有什么心思踢足球,跑步是独属于他的时间——每日自省的时间。
于师兄七月就能回来了,那时候高考的后续事情也都结束了,帮老师带学生学竞赛题目是一定要做的,于师兄少不得也要去,到时候估计要狠狠忙一阵。他还记得当年自己在实验楼楼顶的教室和于师兄学习的场面——夏天的楼顶晒得骇人,教室里的风扇永远慢慢悠悠,怎么吹风也不够,汗水浸透衬衫一遍又一遍,草稿纸永远是皱皱巴巴的。可当初一点不觉得苦,甚至享受着一起另辟蹊径寻找解题技巧的日子——那个墙上贴着流血流汗不流泪的标语,每天都被老师倒计时,笔尖沙沙声与蝉鸣交织,一群斗志昂扬的少年踔厉奋发的日子。想到这,他忽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他已经许久没有那样竭尽全力的披荆斩棘过了——每天不需要思考芜杂的琐事,只为了一个目标而单纯地努力原来那么珍贵。他昂起头脚下的步伐愈来愈快。
拐上弯道,等到阳光铺满背上,就可以清晰地看到越来越近的花墙尽头。早晨的惊鸿照影又浮上眼前。
钟且稚他是认得的,那是他曾经的小学同班同学,只不过当时年纪小,同班时间也短,所以印象不深。在他模糊的回忆里那是个第一排的小豆子,如今竟然长得那样高,他记性再好也难把这两个形象联系到一起去。
而司行野的名字,他熟悉得很——祖易嘉提到的过往他自然也记得。但祖易嘉不知道的是,这段因缘对于彭其麦来说,能追溯到初中。他还记得,作为兄弟班级,当时的语文老师夸过隔壁班的她记性好,一首《白马篇》读过两遍就能背下来;她的作文常被老师拿来逐句分析出花来。祖易嘉初中并不和他同校,哪里知道这些。
但人,他更熟稔。如果说吃饭的时候,他只觉得这是个眼熟的同窗;窗户下摩挲纸张的手指,勾起他竭力地回想。那么看到卷子上熟悉的字迹,寻到姓名栏的名字那一刻,瞬间福至心灵,他终于想起了办公室里玻璃窗下想不起来的是什么,记忆的画面顿时流动了起来。
那是初二的一个征稿比赛,每个班抽一个人参加。第一次所有人聚在报告厅开会,他到的迟了,大多人坐在了边上,他好不容易寻了一个低调的边角座位。坐下听着讲台上老师令人昏昏欲睡的陈述,注意力就开始飞到了九霄云外,他悄悄打量着周围:右手边隔了两个座位的人,一直在写些什么,他想坐直些看看,突然她停了笔,左手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磨起了手指,掌骨一下一下起起伏伏,牵动他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