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就认他做爹了。”裴修逻乐陶陶道,“你们不晓得,陛下是路过的瘦狗都要扒拉过来喂下,踩过的小坑也要拿铲子填平,最喜欢教贝愉叫堂爹不叫堂哥。我算什么,当年一起玩的哪个没受他照顾,被他唠叨。”
慧娘噗嗤一笑:“怪道我姐姐吃个冰都要蹭我的,原来不是怕太医,是皇上管得严。”
半下午时,日头稍和缓些。慧娘本在院子中乘荫处坐着,借日光驱散溺水的寒气。她看向身侧的贝愉,不知是不是他这法子的用处,确实没那么想咳嗽。
再然后,就是嘭地砸门声,裴修逻半滚半爬从屋子里出来,噔噔几步跑到这边,一屁股坐凳子趴石桌,就不动了。
“半个时辰才被扔出来,不错了。”
这话横听竖听都在冷嘲热讽,但配上贝愉这副云淡风轻,咂摸不出异样的表情,又像是在真正夸奖。
知道这小子没憋好屁,裴修逻怒极:“比什么,若你进去能待半刻钟就算我输。”
慧娘隔开两人,好奇问道:“你们关系挺好……”
二人异口同声:“不好。”
“……那你们认识很久了吧。”
慧娘心越来越虚,声音越来越低,八卦心短了一半。空气又陷入凝滞,包裹得人浑身不适。
裴修逻叹气,见也没旁人,觉得有些话不是不可以讲:“幼时间,我曾在佟水镇呆过几个夏秋。你知道佟水镇罢,京城人避暑最喜去那。我们几个年纪相仿的,经常约着去玩,其中还有你的姐夫皇上……”
讲着从前的趣事,裴修逻也陷入回忆里,越发乐。连贝愉也维持不住冷脸冷面,嘴角带了点笑影。慧娘更是听得有趣,时不时附和几句。
裴修逻奇道:“不说别的,我真想知道大黄爹,不,陛下真有了孩子,是怎样一种情态。”瞄见一旁的贝愉,忽而脸色一变,“你很闲吗,干嘛还在这。”
“陪慧娘晒太阳。”贝愉瞪他一眼,耐住性子没骂人。剑眉压着眼皮,眸子深沉如墨,透着隐隐不悦。慧娘忙打圆场:“施缕早上撞见那个,心下不适屋里躺着了。我又想驱驱寒气,所以央愉郡王陪我。”
裴修逻好似没听到慧娘在说什么,怔怔盯着贝愉。
他从小就知道贝愉长得好看,但还把人当作少时那个娇滴滴的鱼哥,从没留心他的长相。现下日光一洒,佯怒比上之前的淡然,更加鲜活。整个人俊朗矜贵至极。
贝愉触到他的目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这人阴恻恻样,绝对没憋好屁!
果然,裴修逻猛地冒出一句:“比长相,小爷我怎么会输。”他抬抬下巴示意慧娘,“慧娘,你觉得我长得好看还是贝愉长得一般。”
“……啊?”慧娘半张着嘴没反应过来,目光在二人脸上梭巡,吞吞吐吐,“呃,我觉得,呃。”与贝愉墨沉沉的眼一对,话音戛然而止,一片绯云浮面。
不说别的,愉郡王的长相无可挑剔,关于他的“传说”,根植在每个怀春娇娘心里。传说他鲜少露面,一露面便有掷果盈车之景。连宫中最精巧的画师,为他画的赏月图,也描不出本人七八分。
这不奇怪,长公主年轻时也曾名满京都。也传驸马爷当年因为太过俊美,直接点为探花,失了状元名头。二人生出来的孩子,自然漂亮。慧娘初见贝愉时,也为他迷过一两天。
她定定神,脸上热度消退。不过,熟悉后,了解贝愉的冷面冷情和麻烦性子,看习惯这张脸,也不觉如何。转眼望向裴修逻,眼睛反倒一亮。
头顶玉冠润泽莹亮,衬得头发如黑缎一般。面白唇红,眼如含水波,一派骄矜贵气。虽然有些不恰当,但是慧娘很愿意用“亭亭玉立”来赞他。
裴修逻眼睁睁看着慧娘眼神一瞬间迷恋又清醒,之后目不转睛瞧着自己。莫名有些紧张,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你长得好看些。”慧娘一语定音,“但贝愉更高壮些。你还小嘛。”
裴修逻愣神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看看人家的宽肩窄腰,再低头看看自己清瘦弱鸡子般的身材,无限悲怆涌上心头。泪盈盈瞅她一眼,站起身连跑带跳蹦回屋去了。
见人已走远,贝愉忍不住赞道:“这法子真不错。”
慧娘有些发懵:“我说的是真话啊。”
这下轮到贝愉不解,大睁着眼,嗓子几乎要破音:“真话?”
别说在岛上这两日,还是头一次听得他如此讶异。慧娘更懵了,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截了胡。
“这位小姐莫要玩笑,依我看,论容貌,世上男子难得有胜过郡王的。”一道娇中带嗔,又不失清朗音色响起。
慧娘无意识撇撇嘴,用不着抬头看,她也知道来人是谁。话头在嘴边一绕,便成了:“各花入各眼,陈姑娘觉得好,未必人人都这么觉得。”
贝愉更是头也没回,暗地瞟一眼裴修逻跑远的方向,心里骂了至少有五六句。那田螺小子定时看到什么才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