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许玉黎还未梳妆,门外便有侍从前来传话。
道是衡王殿下将于五日后回京,让娘子收拾好细软,且可自行出府与亲人道别,只需通报殿下一声便可。
许玉黎望着铜镜,浅浅一笑,道:“知道了,替我谢谢殿下。”
侍从离开后,青鸢才道:“殿下还是体恤娘子的。”
“是啊,只是经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双亲和幼弟。”许玉黎略带忧愁道:“这里我虽呆得不算久,但要离开了,总还是有些不舍。”
青鸢细细为她梳着发,“殿下既然准娘子出府,不如趁此机会游玩一番,也算道别。”
她并不认为许娘子与父母幼弟再见是个难事,殿下这位置,说句僭越的话,陛下殡天后,若是殿下得以继位,许娘子再得宠些,便是将许娘子的父亲调往京都又有何难。
“游玩便罢了,如今我这身份,也不大方便。说来我外祖母的寿诞快到了,便在三日后,倒还能赶上。”
“娘子要去吗?是否得备上一份礼?”
“我母亲应当会准备,随便备点吧。”许玉黎并不想为此费心,此去她本也不是为了恭祝她万寿无疆的。
她带上墨绿松石耳珰,笑道:“你同我一起去吧。”
青鸢眼中露出喜意,道:“是,娘子。”
许玉黎的外祖父江直云曾是平城一知县,其子在江南任转运使通判,听闻今年刚调往了京都,江家在平城还算有些地位,江夫人五十六大寿这日,不少平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上门庆贺。
许玉黎的母亲名唤江雅琴,是江直云的嫡长女,出自江直云的第一任妻子,虽同在平城,关系却不大亲近,许玉黎还未曾见过这位外祖父。
寿宴当日,许玉黎随着母亲入江府,许夫人边走边叮嘱道:“你舅舅如今在京都任职,具体职位娘也不清楚,你回来这些时日,我也未曾同你说起,本想着往后也无需见,只是你此番入京都,那边也没个照应。”
许玉黎挽着许夫人,温软道:“娘,衡王为人清正,虽说性子冷些,却不是那等薄待后宅女眷之人,女儿无需舅舅照应,娘不必因我做为难之事。”
既然一直不提,便是不愿意提起,许玉黎猜测应是她母亲未嫁时,与府内人有嫌隙。
她随着许夫人跨入厅内,“你们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女儿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哎,娘一向知道你孝顺良善。”许夫人说着又开始眼眶泛红,“我便是舍个脸又算什么。”
青鸢在一旁看着,终于明白许娘子的性子像了谁了。
厅内女眷繁多,负责接待客人的乃是江直云的第二任妻子刘氏,此次寿宴也是为她举办的。
一富商娘子正恭维说着喜庆话,“听闻夫人即将阖家搬往京都,想来是小江大人官运亨通,接这一大家子前去享福了,小江大人又孝顺又能干,真是羡煞我等啊。”
刘氏坐在首位,矜贵一笑,“不过是个虚职,上不得什么台面,京都人才济济,他还差得远呢。”虽嘴里说着自谦的话,眼尾的笑意却不作假。
直到看见许夫人,刘氏嘴角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
“是雅琴啊。”刘氏和善地招手,“来,到我身边来。”
许玉黎跟在许夫人身后上前,行了一礼,才道:“外祖母安好。”
“这位就是雅琴女儿吧。”刘氏亲热地拉过许玉黎的手,“瞧这模样,真是周正,难怪能被衡王纳入府中。”
许玉黎羞涩一笑,并不作声。
“纳入府?那岂不只是个妾室?”那富商娘子一惊一乍道,她身旁的一位娘子忙推了她一下。皇家的妾室和普通人家的妾室能一样吗?这般说话,要不要命了。
许夫人脸色僵硬,强扯出笑道:“是啊,过几日便要随衡王前往京都了,我想着朗弟不是在京都嘛?往后倒是能相互照应。”
刘氏也不会在此刻驳了她的面子,“那是自然,都是一家人,你能放下过往心结就好。”她笑得如同佛堂里的菩萨,“这十多年不见你回来探望你父亲一次,我还怕是你一直放不下往事呢。”
“怎会,那时年幼不经事,现在早已不放在心上。”许夫人微低下头,“劳母亲费心了。”
许玉黎面色不改,乖顺地站在许夫人身旁,只是却暗暗将此事记下。
突然,厅外传来通报声,是锦绣坊派人送来贺礼。
许夫人便借此带着许玉黎退下。
此刻离开宴还有些时间,许夫人便想着带许玉黎去拜见一下她外祖父,只是不巧,江直云正在会见男客,只得待宴后再去。
许夫人不想再去见刘氏,便在回廊坐着。
许玉黎靠着栏杆,逗弄着湖里的锦鲤,湖边的风吹来,她额间的发掉落一缕,她刚将这缕散发别至耳后,指尖触及耳间,突然发现耳垂空空。
“哎呀,我耳珰好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