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英见我笑了,也是不解。但我只是把他的茶续上,没有回应他明显的疑惑。
我和努尔哈赤怎样,连我自己都不明不白,他们又是哪里来的定论。
“东哥,”他的语气里有我熟悉的笑意,“你不相信?”
“当初说他没心的也是你,”我笑了一下,“罢了,我信与不信还不都是一样的。”
他站起身,我以为他要走,便也起身相送。
哪知褚英却只是把门关了一半挡住黄昏时分依然刺眼的光线,回身见我也站着,他的话里染上几分装出来的难过:“这么想我走?”
“你少来。”我往后让了一步。
“你从我说话开始,一直在笑什么呢?”见我拆穿他,他低头整理着袖口不再逗我。
嗯?我在笑吗?
“你还没和我说过,你和慧棠是怎么回事。”我搭手把褚英右手卷了一半的袖沿翻下来,“如今倒不用问了。如果你们两个真的不是被谁教了一套说辞来游说我的,我便知道你们二人如何齐心了。”
他歪着头笑了一下:“怎么说?”
“没有怎么说。慧棠有心,你好好对她就是了。”
“我自然。”他笑着应下,“但是我不只为她的真心……”
我等着他这个刻意拖长的尾音后面还有什么话,褚英却开心地拍了一下我的肩:“我走了。”
“好。”我送他行至门口。
他像很多年前那样回首朝我一笑:“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说……”
他跨出门口就停下了,我也只能跟着收了脚步。
“东哥,你该去见见他。”褚英特有所指地望了一眼南边的那个飞扬起的屋檐,“哈达这个左右为难的事,大约只有你能劝劝他。”
“褚英,”我跟在他后面把门关好,怎么想都觉得别扭,“当真不是他让你来的?”
他的笑容里满是无奈:“东哥,我都替他冤。你不该这样想他的。”
晚上我守在孟古身边和她一起听着皇太极说着今日的功课,孟古看着皇太极的几次欲言又止,便把他叫到跟前,温和地抚摸着他的额头道:“有什么话和额涅还不说吗?”
皇太极望着我:“阿姐,你是不是要走了?”
孟古和我都是一愣。
“阿姐,我听额齐克的意思,是要把你送回叶赫去。”
他说的大约是舒尔哈齐。
“阿玛没有理额齐克就继续选能调过来应哈达的兵力了。”皇太极回忆着,“但是我看得出,阿玛和我一样不想阿姐走。阿姐……你真的不会走吗?”
孟古把话拦了下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哈达如何与你阿姐又有什么关系?”
皇太极望我一眼我立刻会意,于是把今天褚英和慧棠与我说的事情捡要紧的和她讲了。
孟古听完只是微微笑着拍拍我的手:“你以前从不瞒我的,这次是怎么了?担心我的身体吃不消?”
皇太极先我一步问道:“额涅的身体真的无碍?”
孟古的脸上尽是寡淡如水的笑意:“无碍。”
她宽慰皇太极一般地拂过他的肩,又把目光递到了我这里,与我的视线相接:“大阿哥说得对——其实你自己也清楚,你该去劝劝贝勒爷。”
“姑姑……”
“这里面没有叶赫的事,纳林布禄不会插手。他不插手,哈达无援只能拼尽全力。而这个全力,太诱人了。”
谁说她不预外事,她明明通透得很。
皇太极守在孟古跟前,我便回了自己的屋。琬拉帮我拆头发,我正好可以闭着眼睛捋一捋这一天得到的消息。
我应该去吗。我不知道。
于理,我已经和褚英一起分析得很清楚了,我是一个让建州的胜算从不能确定一跃成为探囊取物的bug,我太应该去做这件事情,为建州;可情之一字这笔烂账,我想算都算不清楚。我大约是亏欠他的,但我一直在尽力去还了。
我的手指触到腕上的镂空万字,我突然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我也想,我也想吉祥如意绵延不绝。
可世事终究难测。
第二天巳时过去,我估算着大约过了他们议事的常规时间,便知会了孟古,时隔几个月再次站在了西院正中。
书房门外守着的济兰泰姑姑见是我来有一些惊讶,但她还是几乎没有犹豫地把我让进了屋。
地图下留着一人通过的路,旁边的地上摆了一个巨大的沙盘插满了两种颜色的小旗,沙盘前是一块能容纳十几个人宽松站着的空地,再前面就是他的桌椅。
努尔哈赤不在外间。
我回身谢过济兰泰姑姑,绕开沙盘想要拐进后面的偏厅。隔着珠帘,我便见他坐在炕沿,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入神地想着什么。
掀开帘子的声音使他望了过来,我自然看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