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下,乾只能顺从地问下去。他极力想让口吻变得更轻快些,虽然他已有了预感,她想说的话并不是用佯装出的轻快就能敷衍过去的。
祈藏在围巾后的嘴角细细地颤动了一下。她正想要开口,偏偏就在这时——
“望月同学?你终于回来了!”
宿舍管理员小姐的身影出现在公寓楼门前的台阶上。她穿着毛茸茸的棉拖鞋踢踢踏踏地向祈小步奔来,手中还抓着个深棕色的牛皮纸袋。
“真是的,就算是和男朋友约会也要注意门禁时间啊!”她不耐烦地瞟了眼呆呆地杵在一旁的乾,便想当然地误解了两人的关系。
“这是你的包裹,今晚刚送到的。”自说自话地将两人都数落一番后,宿管小姐果断把纸袋往祈的怀里一塞,又从不知何处摸出了笔与登记簿,“好了,在这里签个字,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送走急着下班的宿舍管理员,祈这才有机会去翻看到手的牛皮纸袋。借着路灯的光亮,她发现纸袋的背面用黑色水笔工整地注明了宿舍公寓楼的地址与她的姓名,而那种字迹……她并不陌生。
“是前辈的字……!”
祈顿时感到眼眶泛起一股强势的酸与热。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去撕扯这个被包装得规规整整的纸袋,可双手在无法自抑地颤抖不止,几次都没能抓住封着文件袋的缠绕线。
结果又是乾帮了她一把。
他的脸色略显阴沉,却还是仔细地帮她解开了绕在扣上的线绳。
第一份文件的封面上额外贴着张醒目的淡粉色便签纸,这边的笔迹相较于纸袋外侧的要随性许多。
“这是我能送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当然,前提是你能活着从那艘游轮回来。”
没有称谓,也没有落款。
祈反复将便签上的留言看了几遍,在确定迟钝的大脑完全理解文字的意思后,她才像是对待宝箱上的封条一般揭开了这张便签。明智交给她的第一份文件是一张剪报,新闻的原标题很长,但其中“无气力症”这几个硕大的汉字已然阐明了文章的核心内容。
“等等!”
祈还没来得及确认更多的信息,手中的那叠纸页猝然就被人粗鲁地夺了去。
“对现在的你来说,已经没有再了解这些事的必要了吧?!”
零散的几张白纸从对方不稳的手指间翩然落下。即便嘴角仍努力维持着向上的弧度,但乾望向她的眼里却涌动着一股剧烈的、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将他的个人意志彻底摧毁的恐惧。
“反正都已经忘记了,那就不要再回头,继续向前看吧,好不好?”
他问得无助又卑微,甚是不敢再用“冬奈”——这个同样属于过去的名字来称呼她。
可惜。
他自欺欺人的样子只会让人觉得悲哀。
于是祈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但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话,不就没法发现你在骗我这件事了吗?”
她轻巧且残酷地,打破了眼前人勉力维持的假象。
“难道说……”乾倏然就白了脸,“你都……想起来了?”他难以置信地发问,话音中仍怀有一丝不愿直面现实的侥幸。
“这就是我对天田君的请求。”祈却重新拾起了先前被打断的那个话题,用着往昔她最擅长的,那副漠然的、仿如事不关己的表情,“天田君既然在小时候明确地拒绝过我的告白,那现在也请不要以‘喜欢’做为借口再来接近我。”
“不是,我没有……”
乾委屈地下意识想要辩解,然而祈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对了,天田君刚才是不是说了,让我‘不要回头,向前看’?”
她挂上一点冷冰冰的笑。萦绕在心底的那点痛与怨都在驱使着她,将词句打磨成最锋利的形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天田君这个对我而言只存在于过去的人,又是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呢?”
话说出口的刹那,她立马获得了一阵源自报复的快慰。
而她的攻击也精准地刺穿了对方的脆弱之处。乾木然地看着她,目光恍惚且空洞。祈在这时无端想起一个月前他们重逢的那刻,他投向自己的眼神像晨星一般明亮,可如今她为了泄愤亲自熄灭了星星的辉光,并恶毒地将其碾作碎屑,任凭飘零在冬日凄然的寒风里。
之后便是沉默。压抑的沉默在对立的两人之间筑起了一道将彼此隔绝的高墙。
乾血色近无的嘴唇几番翕动,半晌,他总算艰难地挤出些个勉强成型的音节。
“对不起,望月同学。”他率先妥了协,“让你感到困扰了……”
乾僵硬地把夺走的资料交还给她,然后转过身,像是失了魂魄、仅凭借着一股本能拖拽着累赘的皮囊那般,踉踉跄跄地消失在街道尽头。
目送着他离开之后,祈疲倦地松了口气。她敛起那副为了伤害他才摆出的笑容,蹲下身去拾方才散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