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地盯着李宁的眸子。
人可以说谎,眸子却不会。
当然这对普通人有效,对后世受过抗审讯训练的李宁来说,这是小意思。
李纯没看出破绽,当即大手一挥,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打就打了,你那弟弟被郭贵妃惯的不像样子,权当教训他了!
郭贵妃和李卿那里,朕自会安抚,毕竟宁儿那时神志不清,不必太过担心!”
李宁长舒一口气。
李纯敲敲桌子对纪美人说道:“朕已经下令将负责骊山巡防的校尉下狱,这事说到底还是神策军巡察出了纰漏,你放心,朕会给你和宁儿一个交代。”
说罢李纯话锋一转,警告道:“至于那些有损他们兄弟感情的话,朕不想再听到,别忘了,宁儿还不是太子!”
纪美人脸色一变,连忙低头认错道:“臣妾一时失言,还望陛下勿怪。”
李宁伏着身子,欢喜之余却不免有些失望。
欣喜的是自己那般痛殴三弟和李可馨,李纯毫不在意,说明他真的很喜爱自己。
失望的却是作为自己唯一的靠山,他却这般武断自负,难怪四年后自己会不明不白的死掉。
不过李宁很快释然,有本事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自负,李纯作为中兴之主,自然也不例外。
李纯自认为大权在握,没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所以没有具体证据的情况下,李宁就算将怀疑告诉李纯,李纯也未必相信,反而会觉得李宁容不下自己兄弟。
“都起来,坐下陪朕聊聊天。”李纯看着趴在地上诚惶诚恐两人淡淡地说道。
李纯抿了一口茶,话锋一转,问道:“朕听说你也喜爱看太宗高宗起居录,还喜欢研读史书,那朕问你,你怎么看如今的大唐?”
李宁想到自己的意难平,看着眼前还算开明的李纯,脑袋瓜子一热。
“儿臣以为,当今我们大唐危机四伏,内忧外患,外有咄咄逼人的吐蕃和狼子野心的回鹘,内有割据藩镇和,和……”
想到此时的李纯对宦官的依赖,李宁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不就是宦官么,继续说!”李纯面无表情,悠悠道:“以后看什么书自个儿看就行了,别当着人家的面看。”
李宁心中一惊,李纯对自己在骊山看《后汉书·宦官列传》都这般清楚,却不知道自己遇袭的详情,李宥苟且之事?
自己身边有鬼,且不止一个。
会是谁呢?
李宁眉间杀意波动。
没等李宁答话,李纯自顾自地说道:“先皇改革失败,是那帮文人误国,措施太粗糙,想着一下子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怎么可能?”
“饭得一口一口吃,得罪了所有人,失败是必然的。
事有轻重缓急,藩镇之祸大于其他两患,势在必行!”
李纯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那些宦官,不过是家奴而已……谅他们掀不起大浪来。”
言罢,李纯语心长道:“你可懂?”
看着李纯举手投足间的自信,李宁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李纯的策略并非不对,只是李纯给宦官地权力太大了。
此时正在施展雄才大略的李纯未必听自己的劝。
于是李宁恭恭敬敬回道:“儿臣受教了!”
“十四岁就这般见识,难得……像朕!”李纯满眼欣慰。
纪美人听着李纯这般掏心窝子的话,喜笑颜开,捏揉着李纯的肩膀更加卖力了。
李宁心中却有些苦涩,自己这亲爹喜欢自己不假,但终究靠不住。
按原本的历史轨迹,李纯最终还是没能护佑李宁的安全。
李宁不禁想到背靠大树的三弟,遂王李宥,未来亲手将大唐推向万劫不复的唐穆宗李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头顶的大树树杈太大,漏风。
……
得知邓王恢复神智后,回京的澧王和遂王也赶紧来到蓬莱殿“探望”阿兄。
昨晚遂王李宥没料到太医是带着旨意来的,李宁比他先一步入宫,让他失了先手。
此时蓬莱殿外,得知李宁苏醒的李宥一脸铁青。
他昂首站在比他高半个头的澧王李宽身前半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稚嫩,好凸显比澧王更高贵的身份。
澧王李宽倒也不介意,小声关心道:“三郎,昨晚阿兄踹你的地方还疼么?”
被揭了伤疤的李宥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他回头瞥了一眼笑嘻嘻的二哥,皱眉道:“好阿兄的飞脚之仇,孤记住了……”
“殿下慎言!”李宥身后打伞的宦官皱眉,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
李宥怒斥道:“主子说话,哪有奴才插嘴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