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换衣服呢,您要去看看吗?”
秋千点头。
林书话多得很,跟柯林的自来熟还有点不同——秋千偶尔夸林书两句,林书的笑容就肉眼可见地扩大几分,说白了就是个小孩子心性。
“你怎么来了?”韩无索正在卸自己头上的翎子,从镜子里看到了走来的秋千和林书,问道,“说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韩无索也没管脸上的油彩还没洗,就这样站起来转过身伸手抓住秋千的手。
韩无索把秋千拉到自己身旁,对林书说:“多谢你带她过来。”
林书挠挠头,应了声:“师叔客气,那秋先生下次再会。”
——他甚至在知道秋千是个小作家后很顺畅地改口称“先生”了。
其实论入行的时间,林书还要比韩无索早些,毕竟韩无索八岁才开始正式学,而林书这种都是从童子功练起的,但是魏笙的辈分大,韩无索也得了个大辈分。
林书其实没什么不服气的情绪,但是他打心眼儿里有些怕这个师叔。
也有可能是因为韩无索的长相太有些攻击性。
林书走后秋千才拍掉韩无索搂在自己腰上的手,说:“韩老板这么凶做什么?小孩子都被你吓跑了。”
韩无索放下手去摘发饰,说:“我哪儿凶了?正常说话而已。”
“怎么,就许你和柯老板叫我‘秋小姐’顺口了,还不许人家尊称我一句‘先生’了?”秋千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韩无索拇指上沾了点油彩,于是就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秋千的脸掐了掐。
秋千拍开他的手,好奇地凑近桌子看他的发饰,问:“韩老板刚刚唱得是哪出戏啊?”
韩无索摘光了头上零落八碎的头饰,说道:“《群英会》的周瑜——说到这儿,你今儿个怎的没来?”
秋千摸了摸鼻子,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这不是有点事嘛,你看,岑多给我送了晚会的邀请函。”
秋千拿出邀请函,把它打开,问:“韩老板,一起跳舞吗?”
韩无索抹掉油彩的动作一顿,说:“我?”
秋千点头:“岑多他们组织的,他们负责的作者可以带一位朋友亲眷一同前往。诶可别问我是什么流程,我先前也没去过,也不晓得。”
韩无索顶着一脸的油彩,指指自己,问:“我……但是我没有什么昂贵的衣服,去了也不会给你撑什么场子……”
秋千打断他:“停!韩老板,我虽然衣服多,但也没有什么贵衣服好吗,至于撑场子?韩老板,这是舞会,又不是打架,撑什么场子?”
秋千把邀请函和一支笔一起递过去:“喏,韩老板要是想去,就劳烦签个名。”
韩无索手指蜷了蜷,最后还是放下了。
秋千正要遗憾地收回邀请函,却听韩无索开口道:“我写字不好看,劳烦秋……秋先生帮我写一下吧。”
秋千也是一愣,这是韩无索第一次叫她‘先生’。
秋千笑了一下,在邀请函上潇洒地签上了韩无索的名字:“我不是很会跳舞,到时候韩老板还要多多包涵啊。”
韩无索的脸花成一片,笑道:“那说好了。那天我得练了功再去,到时候不用着急,谁先到就先在门口等着对方。”
秋千点头,拄着下巴歪头看韩无索卸妆。韩无索被他看得不自在,说:“我还得有些时候,要不你去溜达溜达,守着我怪无聊的。”
秋千摇头:“怎会无聊?我对戏曲知之甚少,所以对有关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诶对了,韩老板,您一直是唱生角儿的,那您会唱旦角儿的唱段吗?”秋千突发奇想,问道。
韩无索拿毛巾擦脸上水珠的动作一顿,他把毛巾搭在脖子上,说:“会点皮毛,当时跟着蹭了点,只是一直没上台表演过,你想看?”
秋千点头如捣蒜:“当然,我可从来没见过韩老板唱旦角儿!”
韩无索笑着起身:“别说你没见过了,我师父都未必见过。”
他兰花指一翘,起了个势,再开口时声音已经细了下来:“毕竟男儿多薄幸,误人两字是功名;甜言蜜语真好听,谁知都是那假恩情——【注】”
韩无索唱完这一句就停了,嘴里还不停嘀咕着:“就这样吧,差不多了。”
秋千看他这样子,灵光一闪,问:“韩老板,你不是忘词儿了吧?”
韩无索沉默。
沉默过后就是他心虚地辩解:“太久以前听的那么一耳朵,词儿早就忘了,就记得这一句了……”
秋千抱着椅子背笑弯了腰。
秋千带着未尽的笑意说道:“不打紧不打紧,韩老板唱得还是很好听的。”
韩无索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秋千严肃点头。
韩无索这才笑着把毛巾挂在一旁的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