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浓,不是他们眼中无你,是你眼里只看得见我,便越发狭隘了。”
曲瑶镜已经很久不曾这般亲近的晚过她了,曲韵浓制紧如弓的肖梁逐渐佝偻,她的头越垂越低,细肩打着颤,满目世人皆负我的愤港渐渐化为品莹的泪,到最后连泣音也掩不住,招着脸哼啕大哭,一遍
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也不知是对不起齐国公夫人的一片拳拳爱惜之心,还是对不起曲瑶镜的姊妹情谊。
曲瑶镜本以为曲韵浓还要与她争 番口舌,却骤见她哭得伤心欲绝,顿时方寸大乱,她自知现下该是 副铁石心肠,可偏偏她最怕小姑娘在她面前露出一张哭脸。
曲瑶镜眉头紧拧,皱巴着 张脸,语无伦次地半是成胁,半是诱哄道:“你,你莫哭了,你今日来,总不是来讨一回骂,亦或者哭 场便回去罢?你,你若再哭,我便,我便将这头面收走,撵你回去,
让你白白挨一回骂,白白哭,哭一场!"
她自以为凶神恶煞的威胁,却逗得曲韵浓破涕为笑,她哭得凶了,一时半刻想停也停不下来,打着哭嗝,抽抽噎噎地:“那,那三,三姐姐可以原,原谅我吗?”
曲瑶镜从袖中取出手帕,将她满脸泪痕抹去,一边说:“你先说,你来所为何事。”
曲韵浓乖乖仰着脸,眼眶微红,氤着泪的湿漉眼睛一瞬不瞬望着曲瑶镜,指尖小心翼翼地揪着她的衣袖,活像一只被人顺了毛的炸毛幼犬。
她张了张嘴,似有些难以启齿,半响才哽咽着道:“我,我来本是想问问,过两日端午宫宴,三姐姐可否带我同去。”
“可我做那般多错事,忘恩负义,现下哪还有脸求你,我知晓我说再多,三姐姐也难再信我,我本意只是想看看,若你和四公主起争执,圣人会帮护谁,可我没有想到李冷芸竟如此心狠手辣,对不起,
三姐姐我对不起你,”曲韵浓说着说着复又泪流满面,甚至双膝一软就要跪下。
却被曲瑶镜牢牢拉住手臂,她直直望着曲韵浓那双泪眼:"我不会原谅你。"
"如果我什么都原谅,那我过去因你而遭受的劫难,便是我活该。"她话音一落,曲韵浓那双本就水波潋滟的眼里瞬时又添了一汪水。
曲瑶镜强硬地将曲韵浓拉起来,用手绢拭去她满脸的泪:“但事不过三,我仍愿意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端午宫宴你可以跟我同去。”
倒不是曲瑶镜有多大度,只是幼时那事,确实也算曲韵浓少不更事,天真过头,再到如今,她性子如此歪曲,徐氏和曲涟的疏忽,占很大部分责任,她不过是一个想要得到关注的孩子罢了,罪不至死。
况目曲韵浓的父亲曲涟,虽是齐国公嫡长子,却因当年私德不修被圣人下旨申饬,他也倒霉,恰巧事发时齐国公才替他递了请封世子的折子,便顺理成章地被圣人压下,至今未得朱批。除此之外,曲涟倒未被夺去官身,只是圣人明显是个记仇的,这么多年来,多次将曲涟明降暗降,现在他虽还是京官却也只是个正六品太仆寺寺丞。
而宫中宴请,除去皇亲国戚,便是三品大员,曲涟区区一个六品,并不在宴请名录上。
更要紧的是,曲韵浓只比曲瑶镜小两个月,同样尚未及笄,自从寿宁长公主夫妇回京的消息散出去,上门给曲瑶镜说亲的人几乎踏破齐国公府的门槛,而曲韵浓却一度无人问津。曲韵浓若再不为自己挣上一挣,等日后及笄,恐怕只能草草低嫁。
所以曲瑶镜能够理解她的汲汲营营。
“真的吗?”曲韵浓暗淡的眸光骤然点亮,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欣喜。
曲韵浓的想法曲瑶镜很清楚,无非是想趁此机会在官宴上大放异彩,谋一个好前程,运气好的话,还能让当今圣人想起他那未曾批复的齐国公世子之位,拉一拉她中年颓丧的父亲。兴许曲韵浓自己也知晓,若非当初那一念之差,曲涟的世子之位也不会扣下不发,那今日这宫宴,是必有未来齐国公嫡女一席之地的。
她很清楚,大房落魄至此的根源,她将父亲的颓靡,母亲的懊丧看在眼里,背负己身,在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懊悔层层叠加,最终扭了性子,只差一步便是万丈悬崖。
“不过,宫规森严,宫宴名录自有定数,莫说是我,便是我母亲也不能肆意妄为,”曲瑶镜道。
曲韵浓晶亮的眸光骤然熄灭,想强撑着露出张笑脸来,却勾不起嘴角,连话音也有些苦涩:“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曲瑶镜看她故作坚强,竟也觉出几分可怜,一口气叹了又叹。
“我看你啊,当真是思虑过甚,祖母虽觉得你们大房 屋子糊涂蛋,但你是祖母放在心尖尖上的孙女,怎会不帮你筹课呢?官宴名录是由各家星报上去的,我自来是随母亲上公主府的名录,那国公府便
空出来一个名额,你即将及笄,祖母不留给你又会留给谁?”
曲瑶镜看曲韵浓怔住,一滴泪还挂在鸦睫上摇摇欲坠,没好气地伸指翟她额心:“你还不知此事是吧?我且问你,解了禁足之后你可有去瞧过祖母?”曲韵浓被她说得羞愤,脸红得滴血。
确实,这段时间她只顾着算计曲瑶镜,已有好些时候未去红山居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