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是灵宣帝惯用的心腹,他所传的旨意,皆是灵宣帝的命令。
见到他,凌嫣便想起出宫时,巧遇灵宣帝,他意味深长的轻笑。
凌嫣不解,浅笑道:“定宁刚从宫里出来,不知陛下有何训示,要刘公公转告?”
刘公公面上笑意更深:“是喜事啊,郡主。”
言罢,他振袖直身,取出圣旨,高声道:“陛下旨意,定宁郡主听旨。”
众人随即跪下听旨。
俯身,注视着地上青砖,凌嫣凝神听旨,只听他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宁郡主年方十八,娴熟温柔,温良敦厚,正值婚嫁之时。兹闻武安大将军向元青之侄向晚舟头角峥嵘,神采英拔,与定宁郡主佳偶自天成,为成人之美,特将定宁郡主许配向晚舟为妻,择良辰吉日完婚。”
与向晚舟成婚?
凌嫣一怔,心中先是涌上疑虑,再是茫然。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她竟是无半分喜悦。略一回神,她叩拜行礼,谢过陛下天恩,起身接过圣旨,面上仍是怔忡。
刘公公便笑:“郡主这可是高兴坏了?都呆住了呢。”
凌嫣这才低头,作娇羞状。
鲁国公自袖中掏出锦囊,递予刘公公:“定宁年纪小,得陛下赐婚,心中必是喜悦万分,只她面皮薄,不说出来罢了。公公还请赏脸,留下喝一杯水酒,共贺家中喜事。”
刘公公拂手推辞一番,言说还要去向家传旨,对着凌嫣道贺再三,便要离去。
方踏出屋门,陆老夫人却追了上来,又将一锦囊奉上,柔声问:“敢问公公,陛下怎会突然为郡主赐婚呢?之前,可是一点风声都没露啊。”
掂了掂锦囊重量,刘公公微笑道:“这桩婚事可是未来郡马爷自个儿求来的,连陛下都赞他一声痴人呐。”
多的却不肯再说,一拱手,刘公公向夜色中行去。
迎着冷风,陆老夫人站在屋门口,面上却是欣慰的笑容。
寒风刺骨,蒋氏忙将陆老夫人迎进屋内。
屋内,凌嫣立在堂前,展开圣旨,仔细查看,凝视“向晚舟”三字良久,双眸圆睁,不敢置信。
在玉璋殿时,章皇后口风不变,她还以为此事艰难,不曾想离了皇宫,灵宣帝一旨圣意,便能将她的夫君由向沛换成向晚舟。
这其中定有她未知缘由。
将圣旨合上,双手却被人紧紧握住。凌嫣抬眸,却见陆老夫人眸中闪着泪光。
“嫣儿,这实在是太好了。“陆老夫人哽咽着,“向小将军实是有心之人,你嫁他,外祖母便放心了。”
*
今夜,弥漫着喜气的不单是鲁国公府,长安坊的向宅内,亦是欢声笑语。
送走宣旨的刘公公后,周氏眉开眼笑地命仆妇开箱,散发喜钱。
她拿向晚舟当嫡亲幼子看待,如今他婚事有了着落,还是与他情投意合的定宁郡主成亲,她实是替他高兴。
拊掌一笑,周氏吩咐道:“去开祠堂,我得去二弟弟媳跟前,好好将这喜事念叨念叨。”
转身,见向晚舟仍傻笑着立在堂前,她又道,“你也来,亲自跟你爹娘说。”
向晚舟应是,随着伯母,前去祠堂。
堂内独留向元青、向沛父子,两人亦神色舒展,笑着摇头。
向晚舟年方十八,向沛大他两岁,今年已是二十。
瞧着向沛自酌自饮的沉稳模样,向元青沉吟道:“晚舟的事儿定下了,你的事也该提上日程,明日我让你母亲为你寻访几家闺秀。”
向沛却摇头:“不急,我的婚事,只怕陛下与娘娘另有主张。”
有除夕宴上之事,向沛只当章皇后会将定宁郡主许配给他,没想到陛下巡视大营,堂弟却将求娶郡主一事求到了御前。当时,他亦在场,听堂弟提起郡主,只能想起微垂头颅,轻轻擦拭鹅黄裙摆的一抹丽影。
饶是丽影,也已模糊。
向沛垂首立于御前,听堂弟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只为求娶一个孤女,便几不可察地心中哂笑一声。
为个女子,何至于此?
是以,今日陛下果真为此二人赐婚,向沛心中并无波澜。甚至他想,一个孤女罢了,若是弟弟喜欢,便是皇后娘娘真要赐给他,他亦能拱手让给弟弟。
外姓女怎能坏他兄弟二人情谊?
思及此,向沛淡淡一笑,举盏入喉,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