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2 / 3)

,再然后是某个人,某个不算承诺的承诺。

如今她无须再把任何事物视为精神寄托,曾以为没有尽头的日子也迎来了它的尽头。

克丽斯腾在欧亚几经辗转,遭遇四次迫降与一次被俘,终于久违地踏上故土。过去所获的功勋是否得到了公正对待,她不屑去追诉。

若让昔日同伍对她作评,陌生者折服于她的外表与人格魅力;相近者羡慕她的荣耀,同时嫉恨着那副置身事外的清高;轰炸机组成员赞许她应对任何危机都能秉持冷静;而唯有真正见过她孤身作战的人能明白,所谓理性背后,是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达成目标的偏执。很难理解她的竭命之举,她分明无须向谁证明什么。

坐在载满士兵的列车一隅,告别了硝烟和炮火,一刻不得喘息的生活已然成为过去,她却反而变得无所适从。

当众拥吻的陌生青年男女、朝窗外疯狂甩动帽子的新兵、月台上站满迎接至亲的家属。这样的欢笑注定与她无缘,若用社会关系的多寡作为评价标准,她即是个十足的无家可归之人。

离开车站,面对全然陌生的街道,克丽斯腾拦了辆计程车,却把一大半时间都花在追忆回家的路。

当初被她匆匆抛下的房屋外观依旧,里面积攒好几年的灰尘可有够受的。若回来只为打扫父母遗物,她想不出这种地方何以称之为家。不过是平添伤感罢了。

重返社会同样是个不小的挑战。两条路摆在面前:留在部队任职,回过头当大学老师。克丽斯腾清楚自己哪个都不擅长。她没有敏锐的政治眼光,也无意把时间花在钻研此道。至于教书,前几年她做不到的事,如今更做不到。

被战争荼毒的一代人正值迷茫,可时代不会为他们停滞不前。

她竭尽全力挣脱阴影,想要以新的面貌融入社会,试着当个普通的公司职员、加油站售货员、三流报社记者,但始终不得其法。夜里她孤枕难眠,忍不住去怀疑遇见的每一个人,不该存在的枪声毫无征兆地在耳边炸响。

坐进机舱、握住操纵杆是她唯二擅长的事,另一件是把知识自私地装进大脑。她重返学校,向人事部提交了一份新的简历。这次不必再教晦涩的空气动力学和飞行器结构力学了,书本早在轰炸中忘得一干二净,只余下殊死搏斗的驾驶技巧。

克丽斯腾以为这份新工作能让她免于应酬,然而能力和责任相伴相生,她注定逃不过各色酒会,被迫出席与她或有关或无关的会议。

这座举目无亲的城市唯一的优点是季节分明。入冬,北美红栎与白蜡树掉光了枝叶,西北风如约而至。克丽斯腾站在初雪降下的街道,手捧渐趋消融的银粒,脑海忽然闪回一个画面:雪落在医生的发顶,如河流倾入江海,满眼是纯粹的白。她记起了,在无数个恍如隔世的夜晚,她曾拥享过难得珍重的生命。多么讽刺啊,最让她感到自由的时刻,是在无法相信明天的战火中。

做出决定只花了三分钟。其中两分钟用来打电话,找一个临时出差的托辞。

从马萨诸塞到俄勒冈,她再度乘上横跨全美的太平洋铁路,沿途住汽车旅馆。独往陌生西部,只为寻找一位信息所知甚少的医生。若让那位医生本人知道,一定会露出不赞成的眼神,直言她的计划是毫不明智的愚举。

波特兰,不是缅因州那个,而是俄勒冈州的波特兰。听说它的命名权来自一枚硬币决定的赌博,的确是这个自由国家会发生的事。

透过车窗,克丽斯腾看见塞雷娅说过的火山,逾越数以千万计的树丛绿洋,一座呈三角形的远峰沉默耸立着。

“胡德山是五座火山里最有可能喷发的。”后排的观光客对同伴说。“它将以崩塌的熔岩穹丘或火山碎屑流的形式出现,伴随着充满热流气体的云状物从斜坡上飞驰滚下。”

看来它的沉默只是暂时。克丽斯腾从覆满积雪的火山上收回视线。是了,谁都不能永远保持沉默。

克丽斯腾在西北区的某家旅馆租下一间房,行李不多,但打算常住。旅馆是殖民地风格建筑,过问垂垂老矣的经理,果真继承自维多利亚时代。

白天她在波特兰的街道游荡,拐弯抹角地打听医生下落,一到夜里,就窝在房间如饥似渴地阅读。有些人对知识的渴望与生俱来,就像鹿切慕溪水。还有另一层原因,睡眠于她无异折磨。

为了一个空口无凭的承诺在他乡滞留,常人恐怕难以理解,但经历过地狱洗礼的老兵都明白其中份量。战争中再微小的情愫和欲望都会成为救命稻草

可一旦战争结束,曾奉为信仰的寄托开始反噬血肉,将他们变成记忆苟延残喘的囚徒。

她过着游离于时代的生活。不看任何报纸,忽略创伤后遗症造成的巨大影响,断绝一切社交,活像个摆脱世俗趣味的隐者。

这般生活凝固在年末。像屋檐下日夜渐长的冰锥,原以为它坚不可摧,却忽然自高处堕落,清脆一响。

巨幅广告牌写满节日标语,她想起在战场上度过的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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