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南州在上京四环开外的一家甚至连营业执照都不全的诊所出生了,于是从那以后,南州就开始了她十来年又十来年居无定所的漂泊生涯,直到被澜盛前董事长顾湘接回去,当做继承人培养。
后来的很多年,许多人总结南州的成功,他们都说,南州足够幸运,虽然是私生女,但却是澜盛集团的私生女,更是后继无人、不计出身的澜盛集团私生女。
虽然私生,但被保护的很好,因此横空出世的时候,年轻且野心勃勃,也被很多当时就比澜盛强上不少的集团所眼红,更是诸家争相联姻的对象。
但南州亲口告诉我,漂泊是真的,但幸运,是假的。
南州的母亲年轻时够漂亮也够聪慧,生下南州时,她还沉浸在爱情的甜言蜜语中,期待着将来有一天能和爱人相守相知。
但是南州的父亲,也就是那时澜盛的唯一继承人,却从来没有想过和南州的母亲结婚,这并不算欺骗,因为他确实从来没有承诺过,只是当他震惊于南州的出现时,他才觉得,那只是沉浸在爱情里的可怜人的自我想象。
然而,最终决定生下南州的还是南州母亲自己的决定,不是因为利益,只是的确足够爱,但是当不被负责的时候,南州的母亲也还是感受到了背叛罢了。
她带着南州,承受着父母的滔天怒火,同学亲人的非议评论,从千辛万苦挤进的大学退学,然后独自生活……
往后的许多年,我曾试着以旁观者的目光来重新深究,但我却发现我根本无法评价,你要说南州的父亲没有担当,他却会定时汇款,也会偶尔探望,更会在南州母亲不幸去世后将南州托福给各个相对可靠的家庭照顾,但你要说他有担当,他却连这件事的一丝一毫都没有告诉自己的父母,甚至在南州出生后不久,他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南州的童年几乎没有母爱,因为母亲是在两岁的时候去世的,而那个年纪,南州当然记不得什么。至于父爱,那应该更是奢侈,数月甚至数年才能迎来的一面,即便说是擦肩而过陌生人,其实也不为过。
在南州十年近十年被寄养的生活里,有些家庭是没有孩子的,所以南州能得到很好的照顾,而有些家庭是有孩子的,但在这些家庭里,南州反而会得到更多的照顾,因为收到那些汇款的家庭会害怕因为冷落她而失去这份工作。
于是南州,就这么流浪着、流浪着长大了。
直到南州十九岁的时候,南州父亲的妻子——顾湘找上门,把她带了回去,说要她做她十九年都没做的事情,要她以继承人的身份,接受南氏全方位的培养。
那时的南州并没有其它的选择,于是她跟着她走了,也按照她的安排开始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
她对南州说不上冷淡,但也绝对跟热络无关,她要南州喊她妈,然后按所有上流家庭那样学习钢琴绘画舞蹈,有没有天赋、有没有兴趣在她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南州要竭尽所能弥补上自己欠缺的十九年。
而南州的学校,也更是从普通高校以交流生的身份转向国内顶级大学,新环境的适不适应在她眼里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南州的人生履历要比过去的每一天都更加体面。
总之,南州结束了她居无定所的人生,转身朝着规定好的方向前进,并以她从未尝试过的速度,以不得怠惰的姿态狂奔……
然而,不论是优秀,还是体面,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南州的代价,是自由。
因为牺牲自由而导致的叛逆,在南州身上体现得有点晚,那是在南氏的别墅里待了四年后,那种不服既定的端倪才开始显现。
一开始,南州只是想念,想念那种在旷野上流浪的自由,尽管那是她孤独的尽头,但那也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后来,南州开始渴望,她会偶尔逃课,会躲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屏蔽所有人的联络。
再后来,她跟顾湘争执、反叛,做了很多偏激也狂热的事。
最严重的一次,是南州当着顾湘的面,砸了郑氏送来的明朝白玉,并扇了从国外回来跟她相亲的郑氏公子两个十足十的巴掌。
那一次,顾湘派人,把她扔掉了僻远又与世隔绝的藏窑,她跟她说,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南州并不以为意,因为比起钢筋混凝土铸就的堡垒,她更喜欢无人在意的放逐,那符合她深入骨髓的生存方式……
只是那时候,南州只是在这里呆了一个星期,却在我心里刻下了一辈子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