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
寒风拂过,树木缓缓摇晃,茂密的叶子相互挤压碰撞,发出沙沙的声响。
路延午领着瞌睡的马伏枥翻过张云满家后院的栅栏,阿狸睡得正熟,呼吸渐渐重了,打起鼾声。
沈习文缓缓张开眼,如他所料,马伏枥和路延午的位置已经被枕头代替,棉被包裹在上面。
他慢慢闭上眼,却保持着清醒,不曾进入睡眠。
老妇人的咳嗽声划破宁静,回荡在院子里。
水塔边,执勤的两位片儿警将任务抛到九霄云外,与所想相会,早早地进入了梦境之中。
马伏枥跟在路延午的身后,从警车的盲区经过,躲藏在晃动的树影里。
塔灯照得老远,光亮下走来一个步履蹒跚的人影。
直到那人一头扑在黄平毅的尸体上,他们才看清她的面容--
那是一个瘦弱的妇女,他们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中午时分,那个跪在地上乞求警方不要带走自己的丈夫的苦命人。
她是黄平毅的妻子。
妇人在尸体旁落了泪,将抽泣的声音压得很低,她拉开裹尸袋的拉链,露出黄平毅的半张脸来。
难闻的尸臭从袋子里溢出来,熏得路延午不禁捂住了鼻子,警车关紧了门窗也没能阻隔那惊人的味道。
月光下黄平毅青紫的脸已经变了形,整个脸水肿起来,五官挤作一团。
黄莉摸了摸他的脸,皎洁的月光照出了他们夫妻二人的面容。
阴暗的光影下,妇人的脸上满是皱纹,多年的麻木与操劳让她的精神呆滞,面前的丈夫早已西去,肿胀的身体伴着恶臭传了几里。
她就这么在此静默,回过神来时缓缓拉上了拉链。
黄莉推来了小型的板车,用绳子将黄平毅稳稳地绑在上边。
板车的车轮被改造,轮胎外围是一圈尖刺,抬起两个扶手来只有尖刺支楞着板车前进。
马伏枥拉住路延午的衣角,“老大,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路延午轻嗯一声,观望着情况,等到路的尽头看不见妇人的身影才动身跟上。
他们绕路走进林子里,躲在粗壮的树干后边,远远的盯着。
黄莉推着黄平毅的尸体,从黄家村的栅栏外边绕过,径直走到树林深处,被杂草遮盖的山洞里。
那洞里的景象一览无余,只有夫妻二人,以及早就挖好的深坑。
路延午给马伏枥使了个眼神,要他绕道洞的另一边,合力制服黄莉。
妇人解下尸体上包裹的绳子,准备背起丈夫,却被人一下锁喉,凌空时已经感受到了窒息。
马伏枥健步如飞,冲上去勒住她的脖子,猛地后倾,一手捂住她的嘴,将她困在地上,防止她呼救引来别的什么人。
路延午快步走上前,蹲在他们旁边,用力抓住黄莉胡乱挥舞的手,喝止她的挣扎。
“别乱动。”
黄莉眼含泪水,胶着的四肢渐渐失了力。
宽大的衣袖滑落到手肘处,小臂上一片青紫,密密麻麻的针孔,遗留在她瘦弱的手臂上。
路延午拣起她用来绑黄平毅的麻绳,捆住她的手脚,好让马伏枥能够脱手。
“我是警察,”路延午掏出口袋里的证件,在她面前虚晃而过,“说吧,为什么大半夜来偷尸体。”
黄莉战战兢兢地垂下头,盯着他沾上了泥土的皮鞋出神。
静谧的夜,月光穿过树叶的缝隙透在暗绿色的草地上,斑驳的光影下紧咬口风的妇人小幅度地颤抖着,寒凉的风划过,将她狠咬的抽噎声卷到他们的耳中。
“说话。”他的命令不容置否。
妇人心中的称被另一方不知名的力量牵制,真相掩藏在其中,久久无法呼出,她变得躁动不安,喉头瘙痒起来,连呼吸都显得艰难。
“唔唔唔。”黄莉用力扭曲身体,将头埋在膝间,啃咬捆绑在一起的手臂。
“你怎么了?”马伏枥拉起她弯曲的背,被她布满双眼的红血丝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这是?”马伏枥强行掰开她的头,咬痕深入皮肤,血腥味扑面而来。
“给我药......”
路延午眼疾手快,拉起马伏枥向后退了半步。
黄莉痛得在地上打滚,明显是毒瘾犯了。
“你要把尸体带去哪里,带给什么人?”
黄莉没听进去一个字,血管甬道好似有数万只蚂蚁在噬咬,一阵又一阵的酸楚传递到大脑,麻痹她的神经。
“现在说,你还有机会回去,”路延午牵制住她的行动,“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吧?回不去的话你可拿不到药了。”
黄平毅的尸体被转移到这,给他们造成的影响不过是拖延了办案进度,混淆视听,只要安排人手搜寻,找到这里不是难事。
何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