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还没落下,眼前却突然一片黑暗。
夏明遥看着突然没了动静的轮回台,噌一下站起,冲到台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魏征也不理解,按理来说轮回台年纪比他还大,又是实打实的神器,在地府里的地位相当于医院里最贵的那个机子,没人想到这么昂贵又精细的东西会出错,而只会使用的人更不知道该怎么修。
只是夏明遥这个模样实在有些可怕,站在台面前像是在对峙,想是要钻进去把事情弄个明白,叫魏征不得不提心吊胆:“你小心点,别把这台子碰坏了!”
“可是明玥在里面!”
“她只是个半神,不值得你耗费这样大的心思!”
“才不是!”
夏明遥要脱口而出时,指尖却触碰到了一个人,回过头去,是明玥走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就看见明玥面向自己,步子直直往前来,逼视他,问出魏征没来得及问出口的那句话——
“那我是谁?”
——
“嗷——”
“啊——”
灵魂里的呐喊在月牙身上只剩下犬类本能的嚎叫,灵魂里的疼痛让他全身颤抖,四肢僵硬,缩在地上,连打转都难以实现。
太疼了,实在是太疼了。
可他甚至不知道这样的疼痛为何而来,就像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方才会想到“幼云”这个名字一样,时时刻刻都在挣扎,感受刺痛。
程常安在一旁不知所措,他没有照顾过一条受伤的狗,自然更不知道该如何让它好受一点,只能僵硬地摸摸他,祈祷他只是一时间吃坏了肚子,或是被针扎了腿,是马上就能好起来的伤。
幸好,没过多久,千鸣就缓缓平稳下来,呼吸也慢了、均匀了,方才的嚎叫也停了。
“月牙?你还好吗?”
他并不好。
在平静的表面下,是一个浑身汗透了的鬼魂趴在地上,不能动弹。千鸣经受了世界上最残酷的刑法,而后连自己失去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强行被剥夺了回忆的权利。
“……嘶。”
他在识海里已经很长时间了,就好像这里一直都只有他一样。
“疼死爹了。”
唾骂一声,又站起来,他看着程常安担忧的模样,凑上去舔了舔程常安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刚才的反应太过强烈,连缩在壳里的那只乌龟都探出脑袋来,慢慢悠悠探寻这附近到底出了什么事,没得到结果,才重新钻回去。
那条狗看起来已经很狼狈了,四条腿都颤颤巍巍没有力气,软在地上不能站起,每一根长毛都被汗水浸润,导致他哪怕提出了无恙的信号,也没法让程常安真真正正放下心来。
程常安蹲下身去,语调缓缓的,右手轻柔抚摸着他:“没关系的,月牙,没事了,嗯?”
上手的那一刻,程常安好像又回想到,从前有个人也是这样,轻轻柔柔拍着自己,却又因一双有力的手而显得笨拙,连哄人的语调都很别扭。
他在月牙的脑袋上方,眼神忽地就放空:“月牙——”
千鸣撑起力气抬头看去,却听他闷闷不乐道:“我有点想我爸了……”
千鸣无法告诉他你爸现在就在你掌心下,而这样相依偎着的时候,他看见自己的孩子,突然就不知道该想什么了。
他好像在这一瞬间,脑子里只剩下了自己的孩子。
既然如此的话,千鸣趴下身子,从善如流接受自己孩子的安慰——如此便最好了。
“所以,她还是动手了?”
明玥只是出来透了口气,顺便确认自己确实有了进出这轮回台的实力,但她还没有完全做好需要做的事,方才质问夏明遥的那一下,虽说让他冷汗直冒地接连后退,也没有说一定要马上有个水落石出。
夏明遥浅浅喝了两口茶,舒缓自己的心绪:“我是真没想到,她一下子能参透得这么厉害。”
顾左右而言他,却也回答了问题。
魏征叹口气,想孟婆辛辛苦苦端汤数千年,都只是勉强跻身鬼神位,可这天之骄子一下场,短短的两个世界,就能叫轮回台都控制不住她。
这可真是……
不行,莫要再想,莫要再想,再想下去,他一个判官都该嫉妒了。
可是眼前的镜子又锁住了那个神魂,他与夏明遥并肩坐在扶手椅上,却不敢再像之前那样随意指点。
“这会儿功夫下去,爱已经快要被找回来了。”
“他们二人这一场就是一种讨债关系,业障尽消,才能往生,实在难过。”
“往生那会儿是又要做人吗?”夏明遥低着头想了想,“她在人间已经没有甚么牵挂了,如此再生为人,只怕届时天地之间生出祸端来。”
生出什么祸端?他们心照不宣。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