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得方向。
秦筱吟没什么宏图大志,她唯一的愿景就是希望神州大地上受难的女性可以少一些,再少一些。
所以她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近乎偏执地推行新律法,进行男女混合官制的改革。
但凡革新,必有牺牲者。尝到甜头的是满腹经纶的才女,吃不得苦头的是安承修一类啃食皇粮、却无所作为还祸乱朝政的蝇营狗苟之辈。
眼见公主党的革新就要功成,谁料那一手提擢她的女帝历若烟,竟反手将她下诏入狱,遭受严刑酷打后又一纸罢黜官文,将她扔弃在这不人不鬼的地方。
本就是世间弃婴,如今又从神坛重重跌回泥沼。
你叫秦筱吟如何再活?
她心里有怨,怨世道枷锁女子不得脱身,怨造化弄人君臣离心,怨故人难逢理想不再。
怨简忱慈悲做了坏事,偏生捞了一个恶鬼上岸。
“公子生来就喜欢游手好闲地捡人么?”
秦筱吟见简忱不答话,又拔高音调重复一问。她的语气咄咄逼人,一点也不像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茯苓先是被激怒了:“你这人太无礼!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刚才说的话?!我家公子为了救你,浪费的可是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
“茯苓。”简忱出声制止茯苓还欲动手的架势,再度望向秦筱吟时,面上端得竟还是一副笑容,“实不相瞒,我并非什么人都捡、什么人都救,只是恰好听见了姑娘与一带刀男子的谈话,推断出......推断出姑娘身份不低,恐是与此地许多人一样,被贬官进来的?”
秦筱吟藏在被褥中的手攥紧了棉:“与此地许多人一样?”
“您是朝廷要员,不会不知道,琼州自古以来都是贬谪圣地。京城不要的人,都扔往这里。您不是第一个,但确是我救的第一个。”
秦筱吟还是回归了她防备心的源头,直言问道:“所以为什么救我?如果是奉了某人的命令前来加害,现在就可以动手。”
“如果我说,见姑娘貌美便救了,信我么?”简忱始终维持着他那张波澜不惊的笑脸,吟吟弯动一双桃花眼,见谁都是一派深情样,“不消姑娘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不信的。”
“因为您的第一眼就为我打上了标签,无论我怎么说,您都会觉得这是无力苍白的辩解。既然如此,自然没有更多解释的必要。”
倒是个通透人,秦筱吟默默想。
她一向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尤其是陌生男子,还能少她块肉不成?
简忱不动声色瞧着她倏然松一口气的神态,自己也在心里暗松一口气,没人注意到,方才他手心都是紧张的汗。
“姑娘,先起身把药喝了吧。”他放软语气重新拾起被砸在桌上已凉透的汤药,本想亲自喂给半瘫痪的秦筱吟喝,结果她一见自己靠近就神色大变,简忱连忙唤茯苓来喂药,自己在一旁淡然垂眸,絮絮叨叨,“捡到你时多有骨折,已是昏睡三日,今夜的疼痛不喝药必定难捱。”
怎料简忱语气过于温柔,秦筱吟至今没听过男子这样对她讲话,不由得掀开眼帘多看了几眼。
此人斯文儒雅,倒像个读书人。
等茯苓不情不愿喂完药,二人离去,简忱还被不高的门槛绊了一下,不太聪明的样子。走到一半,他又想起什么折道返回,扒在门框上对秦筱吟浅笑:“不必疑心太重,养伤这几日有大把时间可以了解我,任君采撷。”
秦筱吟被这轻浮的话吓一跳,心想怎么出了趟门跟换了个人似的:“......啊?”
她没得到回音,简忱的背影一溜烟便消失在屋外花丛中。
只有身侧的茯苓,清楚感受到自家公子仿佛卸下什么包袱一般,脚步都轻快不少,他是真的开心。
对方冷脸相待,他作为救命恩人仍雀跃地像孔雀。
茯苓于一处偏僻阴凉地刹步,一开口直坠冰窖:“公子,您喜欢她是吗?”
简忱的身形肉眼可见地停滞住。
茯苓品不出如今滋味,只觉苦瓜哽在喉间:“我见她从崖上坠落的第一面就认出来了——您房中悬挂了三年的画像,朝思暮想的那个心上人,就是她,对么?”
提到此事,简忱便觉委屈。
当年科举考场上一面之缘,他对她一眼倾心,钟情难忘。如今再见,她却真当他是过客,忘得一干二净。
简忱仿佛是个情窦初开的十五六岁小男孩,平日潇洒全无,被人点破心思,只会讪讪地脚尖乱点地,四处张望:“被你发现了啊。”
“很难不发现,您一向圆滑处世,乐于应付人,只有...”茯苓斟酌了一下用词,“只有面对那张画像和她本人时,乐得像孔雀开屏。”
简忱似乎觉得这不是在损他,而是在夸他,竟笑出了声:“这事你可不要告诉她啊,我今天观察她似乎和三年前不太一样......”
此话未完,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