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向枝坐在窗边的书案前,专注地抄着书,手中的毛笔在纸上留下深浅相间的墨痕。
他抬头背着教书先生瞄了眼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入秋了,隐隐绰绰的光影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院子里已经破败了的秋千上,算不得温暖。
忽然一记板子不由分说地敲在书案上,吓得秦向枝手一抖,笔上沾着的墨撒在纸上,晕染开一个又一个的小黑点。
秦向枝大声说道:“先生!你吓我一跳。”
教书先生闭了闭眼:“殿下,昨日才教过你的,身为太子,说话措辞应当三思而后行,少动怒,少将表情和心事摆在脸上,面上和颜悦色,言谈有礼,才能受万民尊敬。”
他顿了顿,又接着补充道:“还有,做事情要专一,殿下这般三心二意,这功课何时能抄完?”
秦向枝嘟囔着,又不敢大声说话:“还不都是怨你,这下我又要重抄一遍。”
“怎么跟你先生说话的?”秦深栀一袭鹅黄色长裙从殿外走进来。
这下可好,教书先生都没听到,反而被她给听见了。
秦向枝赶紧端正做好,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礼,讨好地喊了声姑姑。
秦深栀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教书先生,让他先退下了。
“你非要气死我不可?年初以来,替你换了那么多个教书先生,上至三朝元老,下至新科的榜眼、探花,你是不是没一个满意的?”
秦向枝赶紧否认:“没有没有,姑姑替我选的教书先生都是人中龙凤,我当然满意了。”
秦向枝走到秦深栀身旁,一把抢过她身后侍女手中的扇子,轻轻替她扇了扇风:“消消气,姑姑,生气对身体不好。还有有损您的美貌。”
秦深栀看他这样子,本来是一肚子火,也消下去大半了:“那为何每次他们不是自行请退,就是被你气得床都起不来,你若是真的满意,就该跟着先生们好好学。”
“我知道了,姑姑,你说的话我都有认真听,认真记。”秦向枝嘴上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扇子的风就着秋日的寒风吹进来,让秦深栀打了个寒噤。
秦深栀从他手中抢过那把扇子,递还给身后的侍女:“罢了,你父皇的生辰快到了,刚好也临近为国祈福的日子,到时我们会去祭祀殿祈福,你与我同去。”
“喔。”没了手中的扇子,秦向枝两手交握,乖乖站在她身侧。
“到时候祭祀完会你父皇定会考核你功课,还有你前些日子出去游历的见闻,好好准备吧,否则他生起气来谁也拦不住。”
“喔。”
秦向枝毕恭毕敬地目送她离开,直到大殿完全安静下来,他才深呼一口气。自从回到皇城之后,他每天都是数着日子过的,也在数着日子等江砚和裴空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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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纷纷扬扬地洒落,如同银针般纤细,打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豆大的雨滴滴滴答答地敲击着窗户,像是凄迷的诗行,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萧云铮已经休书给寨主好几日了,始终没有回应,看来他是不打算拿解药出来了。
江砚和江迟暮守在桌子前,布置着抢药规划。
“义父要和他正面交锋,带这么点人怎么够?”江砚要把人数规划再划给江迟暮一些,被他伸手拦住了。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暗室里的机关估计更多,你才更危险。”
江砚不听他胡扯:“义父也答应过我的,此次行动要全听我的。”
江迟暮只得做罢,自己从江砚那儿又划了一小批人过来。如此才算是商量好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行人整顿好了便开始出发。
晏犹尘本来也要跟着去的,被萧云铮死活拦下了。
晏犹尘千叮咛万嘱咐:“公子可千万要小心。”
江砚默然着点了点头。
晏犹尘又朝他身后乌泱泱的人群看了看,没看到裴空逐,便追问了句:“裴将军呢?怎么不见他?”
江迟暮走过来拉过江砚:“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出发了。”
晏犹尘的余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悄悄混入了人群,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朝二人行了礼,便不再多言。
一到寨子入口,江迟暮直接去找沙摩柯,江砚则带另一队人从后山潜入。
一路上出奇地安静,只有普通寨子里的百姓三三两两地路过,并未遇到半个手持兵器的壮年人。
猝不及防地,江迟暮停下脚步。
突然不知从哪儿冲出来几队人,乌泱泱地将他们包围。电光火石间,打斗便已经开始。薛亭宴本来一直跟在江迟暮身边,但奈何对手太多,他一分心,江迟暮便不见了踪影。
江迟暮脱身,一路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座破败的房子前,有规律的敲了四下。
不久,门口便传来了脚步声。
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