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顿,“石榴姐姐,自我来,不知可有行差踏错之处,姐姐尽可提点。”
她从前看宅斗小说,觉得古代女子间似乎很生是非,处处是心思,满屏是雌竞。尤其她是后来的,难免引人不满。所以她很小心地打点着人际关系,生怕被人打了黑枪。
石榴却摇摇头,“内人性子冷,平日里不与我们亲近,也自然从没有厚此薄彼,我们的月例都是一样的。你来了,我可以少做一些活计,自是欢喜的。妹妹不必忧心。”
她说得落落大方,毫无别扭之色。正说着,石头在外边不知捉到了什么,拍着手大笑了起来。
“石头姐姐总是这么快活,真好。”安寻由衷赞叹。
石榴顿了顿,叹气道,“石头满月时,因为着凉,生过一场高热,家里又买不起药,后来侥幸活下来,只是心智长得比别人慢,格外单纯些。都说寒门的孩子懂事早,她却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不知道愁。”
“因为有姐姐替她遮风挡雨,所以才保全了她的天真。”安寻劝她,“这便是天大的福分。”
话音刚落,石头已经兴奋地跑进来,手里捉着一只肥美的大耗子。
“安寻姐姐,你瞧!”
她高兴地炫耀。石头或许以为,安寻作为一只猫,应该会很喜欢老鼠,就像石头自己作为鸟妖还就很喜欢吃瓜子一样。
然而老鼠一进屋,石榴脸上的老成持重立刻土崩瓦解,她眼睛瞪到极致,嘴唇不住颤抖着,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出,出去,放了。”
石头捏着老鼠尾巴,很是不舍地晃了晃,逗弄了两下,悻悻走了。
安寻见此情景,赶紧闭口不言。如果要让石榴知道,自己之前是靠着吃老鼠和蛇才在掖庭中活下来,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跟自己说话了。
是日晚上,轮到安寻当值。她早早预备妥当,左等右等却不见乐韶姑姑回来。
当日是休沐,本不习舞,姚乐韶也并没有带旁人出去。
她每逢休沐便是如此不知所踪一整天,石榴倒也惯了,来知会过安寻,便与石头自在外间歇下。
安寻本想等着乐韶姑姑回来,然而更漏滴答,夜色渐深,这具身体又年纪尚小,等着等着,眼皮就渐渐像灌了铅一般,慢慢阖上了。
再有意识时,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惊醒。
安寻迷蒙着睁眼,看见乐韶已经洗漱过,早就卸了妆容,换好雪白的寝衣,正往榻上来。
“你竟这样眠浅,一点动静就要醒。”
乐韶本来蹑手蹑脚,见把安寻吵醒了,很有些失望道。
“是我不敢深睡。”安寻摇摇头,“乐韶姑姑,你怎么回得这样晚?”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打听,”乐韶在安寻的鼻头刮了刮,“是我忘了嘱咐,你不必等我,快睡吧。”
她轻巧地翻身上榻,带过一阵香风。安寻仔细一闻,仍是往日最常用的椒兰香,浓烈霸道,看来乐韶姑姑很喜欢。
安寻于是终于放心下来。
然而没等闭眼多久,外头街巷上突然响起一阵嘈杂,从楼上隔着窗便能看见火把涌动,似乎是大队官兵。
长安城里治安森严,这时辰早已宵禁,街上早就绝了人迹,只有军靴踢踏和叫嚷之声。
“南衙右金吾卫捕贼!开门开门!”
“闲人退避,京兆府兵奉命追贼!”
“县尉协查!你家中人丁几人,可有夤夜外出未归者?”
街巷两旁的民宅次第亮起灯来。
底下渐乱,教坊中也来了金吾卫搜查,只是安寻所在的是宜春院,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内人,更有明日便要进宫为圣人献艺者,所以惊动得最小。
宜春院中多是历过大风大浪的,只有看门嬷嬷前去应承,院中多半没有掌灯。只是姚乐韶所居的小楼临街,所以声响格外大些。
但姚乐韶只是不适地蹭了蹭,并没有醒。
安寻轻手轻脚地批衣起来,到小窗边,见街上官兵者众,阵仗十分夸张,不知今夜城中出了什么大事。
她正想着,转眸间,不经意看见窗棂上似乎沾了尘土。若非外头灯火如昼,一时还发现不了。
她若无其事地抬手抹了,顿了顿,突然看向榻上。半晌之后,她依旧回到榻边。
这次她却若有意若无意地用衣摆扫到了乐韶姑姑的手。
这回任乐韶睡得再死,也皱了皱眉,有了知觉。
“怎么,外头有人么?”她迷迷糊糊地问。
“是官兵捉人。”安寻答道。
乐韶含混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
安寻顿了顿,轻道,“姑姑可歇过劲儿了?姑姑方才回来想是累得紧,忘了沐浴,今日外头风大,脏得很,姑姑可要沐浴过再睡?我去烧汤来。”
榻里人阻止,“不必。夜深了,先睡吧。”然后无声下去,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