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至于,抬眸看过去,他却移目望向滔滔江水,眼中隐有水光闪动。
月明没有作声,她想起柳昭那一番话。眼下饥民丁口尚未清查完毕,覆请朝廷赈恤尚需时日,仓庾空虚,若筹措不到足够的粮米,饿死了人,流民极易生出变乱。而这些流民中,未必没有下一个赵六。
她大略听得出,柳昭的意思,是要陆翀结好大户,从他们手中募粮。但汀州水患频发,商户们大多捐过粮米,已得了朝廷赐予的冠带与旌表,显然不会满足于蝇头小利,要从这些人手中弄钱,谈何容易。
雨仍在淅淅沥地下,东方却有一缕日光破开云层,落到雨棚边,映得柳昭的脸色愈发惨白,月明托腮望着那袭单薄的素衣,隐约可见其下骨形。
她不禁好奇,这位御史大人若是同这些人交易,会许诺他们什么条件。
正想着,柳昭两肩微颤,似乎在极力压制什么,下一刻忽以袖掩唇猛咳起来,白安来不及上前搀扶,干净的素衣落进泥水,他已经脱力坍倒下去。
白安将柳昭扶到草席上,一旁的郎中忙执了手探脉息,月明绕到另一侧,才触到他的手腕便觉指间凉意侵骨。她同对面的郎中交换个眼色,各自蹙眉——
即便春寒未褪,不过在外头吹了些风,何至于冷到如此地步?
陆翀见他二人半晌不吭声,终于忍不住问:“他怎么样了?”
月明冷了脸色,“他有很严重的寒疾,大人不知道?”
陆翀一愣,旋即问:“他有寒疾又怎样?”
月明道:“需避风邪,春日暖风吹在身上,也会如针砭骨。”
陆翀忙问:“若似昨夜这般——”
“似昨夜这般雨横风急,则寒痛彻骨,莫如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