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嘉树出院之后整个人的精神情况看上去恢复的不错,而元小瑕则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开始对S市这个地方有了情绪,于是在出院的当天就着手安排带了栾嘉树一起回了G市。
汪林林女士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同两人告别,涂了红唇的汪林林女士面目凌厉明艳,倒是冲淡了她眉宇间看向栾嘉树的那几分冷淡。
她嘱告栾嘉树:“少折腾些有的没的,该看病看病,该吃药吃药。”
然后她又转过头,语气温和了下来:“栾嘉树就交托给元小姐了,难为你多费心照料。”
元小瑕总觉得汪林林女士其实本质上是一个爱操心的性格,不然栾嘉树的这个事儿也好,当初栾既明的那个事儿也罢,怎么都轮不到她出面讲这些话。
估计还是因为当年和栾家成的那点情意。
元小瑕和汪林林年纪相仿,但是心性比之实在简单不少,她只以为栾家成辜负了这么一个好姑娘,可是好姑娘看上去完全不计前嫌。
元小瑕于是十分恳切地说:“真是谢谢你,多亏有你。”
嘴巴里那么说着,脑子里就转着该要送个谢礼,但具体要送个什么东西还是得和栾嘉树一起商量商量。
栾嘉树倒是依旧淡淡地笑着,笑容里一点也看不出有丝毫“死里逃生”的慌张样。
他目光偶尔掠过汪林林,更多的还是停留在身侧的元小瑕身上。
元小瑕这个傻子,看上去真的非常非常喜欢汪林林,她看上去恨不得邀请她一起飞到G市做客,完全不知道汪林林的所作所为其实纯粹就是想给栾家成的心脏上捅刀子。
上了飞机后栾嘉树就黏在原小瑕的肩膀上,他闭着眼睛,一副病入膏肓急切需要抚摸的模样,元小瑕敷衍地摸了两把男人滑溜的脸,然后迫不及待地同他八卦:“所以,之前你说的汪林林要和那个、那个谁,就是那个小少爷结婚的事儿,是真的假的嘛?”
栾嘉树懒洋洋地唔了一声,软软的头发刺挠着元小瑕的脖子。
元小瑕伸手拨了拨,凉凉的质感,还挺好摸。
栾嘉树被摸的舒服了,就开口说:“是真的吧,林林姐是个狠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元小瑕长长地啊了一声,像是叹息:“那以后还是要跟她少来往一点。”话落了还带着那么一点遗憾似的。
栾嘉树笑了,他说:“不用,就来往着吧,到时候她婚礼的请帖估计还能送到你手上。”
元小瑕惊讶:“她的婚礼,我们要去参加吗?”
这是不是对栾家成不太好?
栾嘉树说:“当然要参加。”
一定精彩,干嘛不去?
元小瑕听到了那么点幸灾乐祸的口气,她侧过脸睨了栾嘉树一眼,被男人亲了一记脸颊。
总之,她的确还是没有太搞懂栾嘉树和栾家成这对兄弟之间那点讳莫如深的复杂关系。
回了G市两天,栾嘉树就住在元小瑕的家里不挪窝,元小瑕也就随他去。
她每天琢磨着要给他补血的事儿,接着栾嘉树就被逼着每天吃鸡血、鸭血、猪血汤。
怎么讲呢,不科学,但有用。
等到秋天那会儿栾嘉树竟然胖了五六斤,把元小瑕得意的不行。
他左手手腕上的伤口也在慢慢地恢复,偶尔元小瑕的手指抚过那点凹凸不平的痕迹,心底还是会有些奇怪的颤动,也并非是后怕,只是觉得,这个人她摸得到体温的人曾经心跳停止过三十秒,就觉得很奇异。
生命很奇异。
于是难免想起覃永丰。
元小瑕后来对栾嘉树说:“我没有见过覃永丰死后的模样……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他看上去其实气色还不错。所以栾嘉树,你或许是我见过第一个……第一个快要死掉了的人。”
即便美丽如栾嘉树,即将接近死亡的时候看上去也狼狈地一塌糊涂,元小瑕恍惚了一瞬,开始不确定记忆里最后一面的覃永丰是否的确是她脑海里那妥帖的模样。
他好像一直都是那样。
他从来、从来没有像那一天的栾嘉树那样,带着那样复杂、浓烈的情绪,当着她的面宣泄出来。
栾嘉树真诚地在元小瑕的面前嚎啕大哭了一场,打碎了往日他下意识在元小瑕面前端着的形象,而唯有覃永丰,他们十余年相处,元小瑕只看到了他温和又不动声色的一张模糊面目。
可是真奇怪啊。
元小瑕摸了摸栾嘉树长了点肉的腰,她忽然就消解了那几分遗憾。
偶尔也会出门吃饭,元小瑕很奇怪栾嘉树宅的都快要长蘑菇的一个人——主要是他对于觅食毫无热情——却总能找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有一次两个人摸到了乡下的一间老瓦房。
院子门不高,地上铺了老式的那种青砖,院子里种的树倒是特别高大,元小瑕也叫不出来是什么品种,墙角还有两棵石榴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