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起来:“呵呵呵,主要原因其实是因为我忘了拿笔和纸。但是你想啊,如果只是在口袋里给你塞纸条的话,很有可能会不小心弄丢,或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了你也不知道不是吗?”
“你也知道这里的结界很神奇,陷入其中的人会被……调整成上个阶段的状态。”椎名的用词很含糊,她的眼珠下意识地往上一转,大概是在努力地思考要怎么解释清楚:“它不是单纯的失忆,所以每次到了晚上我都会被传送来这里,因为我在实验初期就是在这里接受观察的。不过,能力的效果会随着次数衰减,现在它对我的记忆已经没有影响了。”
“但是兰堂没有失忆。”夏油说。
“是的,你的同僚……你都没有跟我提起过他,把我吓了一跳呢。”椎名忽然摸了一下手腕上的蓝紫色小花,垂眸的同时顿了顿,又说:“那个男人也是异能力者……这是什么加入黑手党的必要条件吗?”
“不清楚。”夏油满不在乎地回答,但很快她察觉到了一个漏洞:“你一直待在这里,却知道外面的情况,这里可没有监视器……你就是那个精神系异能力者?”
脸色苍白的女人摇了摇头,嘴角微勾。“那不是异能力,更像是某种……血统遗传的天赋?”
“术式?”
“没听过那种东西。”椎名说:“在人类被桔梗妖□□中的某种病毒感染之后会变成青鬼。传说中,桔梗妖是一名蛊惑男子的女妖……简单来说,我可以催眠男人,也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借用他们的视角,但只有男人而已,而且这种能力只有晚上才能用——当桔梗花从我身上长出来的时候。”
“你催眠他想做什么?”
椎名抬眸看了她一眼。“他是阻挠你的唯一因素,不是吗?你本来不会手下留情的。”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确定阿雅是咒灵,非人的生物多了去了,你不也是其中之一?”夏油似乎很不满她的评价,眉毛一皱,看起来像是生气了。“我会做我该做的事,但兰堂是我的同伴,现在他不见了,我去哪找他?”
“这你就得问阿雅了。”椎名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自己活动一下变得僵硬的腰骨,然后说:“我能感觉到她在变得不稳定,你也看见了,洋馆里有不该出现的房间,比如说这里,她以前生活的房子里可没有这种实验室。”
夏油沉默了一会,才继续道:“我从来没见过那种咒灵……她看起来就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样。”
“怎么,心软了?”
“不,我只是在想……”黑发女人低下了头,她的重心向前倾,双手放到了膝盖上,蜷曲的背部线条有几分颓废的样子。阴影笼罩了她的脸庞,将她的眼神也一并掩盖住了。
夏油说到一半就停住,但椎名知道她还没说完,所以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团火焰。有时候我会好奇,当火焰熄灭,从灰烬里是否会有新生的我爬出来,又或是,我干脆就成为了那一捧灰,等风一吹,所有仇恨与梦想都会随风而散。没人会记得我。”
虽然她说的话很没头没尾,和之前的话题毫无关联,但至少有一件事是很明显的:夏油正在很努力地在用她高专水平的词汇量来表达她对于人生的深奥感悟。对她这种人来说,表达自己的情绪大概比祓除特级咒灵还要困难。
但是现在,她却开始说起了心底话,可见她的心情是多么沉重和复杂,才会急切到向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倾诉心事。
“……大多数时候,我都会选择把这种恐怖的设想抛在脑后……但是,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那个时刻离我如此之近。”
她终于说到了重点:“当我恢复记忆,现在的我想必就会消失吧。那个女人,真正的我,是个放弃了咒术师事业,堕落成黑手党走狗的女人,甚至连个干部都混不上,还戴着脏兮兮的破旧眼罩,手机联系人里只有同事和早已断联的学校里的前辈……那不是我。”说到最后,她摇着头,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地否定了二十岁的夏油未海:“我不该活成这样,我不想继续活成这样。”
椎名静静地凝视着她,脸上没有敷衍的微笑或是做作的温柔,就像个真正的朋友一样,用认真的态度倾听着她的烦恼。待确定夏油说完了之后,她忽然说:“你可以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