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亥时没的,是侍卫换班时发现的,大人用自己的玉带勾住房梁上吊没的,说是发现的时候已经吊死了多时了……奴才查过了,之前只有送饭的小厮进去过,想来……定是那小厮有了问题,可是卫家所有的奴仆都已经被遣散了,大海捞针,实在难以查出凶手是谁。”他说得泣不成声,最后狠狠咒骂道,“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八蛋,真该把他们一个个都活剐了!”
昤安疲惫地靠在树上,心却已经像是被剐了千万次,眼角一滴泪慢慢地砸在了手上的树叶上,深黄的一点,豆子般大小,把那树叶上的纹理描地更深了些,她哀哀看着,有些冷笑着道:“百密一疏啊,父亲唯一的玉带是母亲做给父亲的,父亲视若珍宝爱惜地不得了,怎么会用来自缢呢?”她慢慢抬起头来,道:“小莫,不必查了,卫家的每个家奴我都知根知底,他们做不出这种事,定是有人鱼目混珠扮成小厮混到了卫府里……”她说到一半,突然哽咽在当地,声音也踉踉跄跄地,莫有灵知道,她这是痛到了极处。
昤安低下头,只有肩膀微微在抽搐着,院子里这样静,竟然都听不到她哪怕一星半点的哭声。也不知又过了多久,昤安才慢慢道:“身后事......是怎么办的?”
莫有灵回道:“按着规矩,卫大人生前有贪污的罪名在身,不能入土安葬,只能火化了,可是陛下念在卫大人政绩卓越且是国丈的份上,特意开恩让大人能够入土安葬,奴才去看了墓,还是很规整的,像是有人花了心思去修建处理的,虽说还是气派不足,不过也足以让卫大人长眠了。”
昤安讷讷道:“那必定是陛下特意吩咐人办的,陛下也真是费了心思了......小莫,你记着打点钱财给金陵那边的人,一定要有人照料父亲墓,别让它荒了,父亲以前最害怕不干净,千万不要让荒草爬了他的......坟头。”她忽地闭眼哽喉,似是在极力忍耐着胸中一股股蔓延出来的痛苦。
莫有灵应了,心口的情绪终于迸发出来,他带着一点点哭腔,痛心道:“主子,您瘦了好多,奴才知道您心里痛,奴才陪着您一起痛,您有仇,奴才陪着您一起报了,但是……您不能这么糟践您自己的身子,奴才实在见不得您受委屈……”
昤安看着莫有灵的五官扭在一起,忽而散漫地笑了,那笑终于也不似画在嘴上的一般,有了点子人味儿,她轻轻道:“小莫,你放心,我知道,仇是要报的,一定要报。”
昤安眼神溟濛,抬眼望望晗元殿清冷的天,突然地就觉得,秋天,是真的来了。
与晗元殿的冷清不同的,是携芳殿的花团锦簇。宫里的人的心都如同明镜一般亮堂,知道倘若卫后被废,新登上后位的必定是贵妃尉迟氏,便通通排着队在携芳殿巴结讨好,弄得携芳殿比那市集还要热闹上几分,张婕妤等更是殷勤备至,直欲将自己黏在携芳殿的门槛上,日日前往服侍在娴音左右。
这一日,娴音正在携芳殿里听着小曲儿,胡琴咿咿呀呀地拉着《南柯记》,戏子的嗓音如粘粘的糖丝儿一样,把悲凉荒唐的剧目唱得缠绵柔媚起来,娴音含着淡淡的笑倚在梨花木的躺椅上,闲闲将红透了的樱桃放到自己的嘴里,旁边的胡才人替她打着扇,陪笑道:“这怕是今年最后一树樱桃了呢!只有娘娘这里才有了,别人那里别说樱桃,就是连正好的西瓜也吃不上了呢。”
此时戏子偏好唱到“误烟花几年,误烟花几年,寂寥宫院。”这一句,娴音打着拍子跟着唱了几句,才悠闲笑道:“胡才人说笑了,着最好的不都应该在皇后娘娘哪里么?本宫不过是一介妾室,那晗元殿里的才是正正经经的主子娘娘呢!”
胡才人“哎呦”一笑,白腻腻的牙在日头下泛起层层的光来:“贵妃姐姐如今还怕皇后做什么呢?那不过是一个色厉内荏的草包罢了,从前还以为她有多厉害,如今看来,还是个没福气的主儿,奴婢就知道,那小门小户的人家,就结不出什么好果子,不比娘娘名门闺秀,仪态万方。”
娴音倚在一遍,唇上的玫瑰胭脂在阳光下鲜艳地像是要滴下来一般,连里面的话也变得甜腻起来:“话可不能如此说,皇后才没了爹,这日子也怪苦的,想来也是可怜。本宫瞧着怪不落忍的,还是不能亏待了才好。”
张婕妤抿一口茶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娘娘体恤她,她何时把咱们放在眼里了?人人有人人的命数罢了,她自己命犯了煞星自己倒霉,哪里轮得到咱们可怜她?夏天过去了,百花已然杀尽,她这株花啊,也到了随风归去的时候了。”
娴音听了,不免心里越发得意起来,只觉得满心舒畅,她理理搭在肩上的碎金流苏,笑得妩媚:“谁做皇后,到底还是陛下说了算,谁知陛下会不会念着皇后的好又反悔了呢?不过说到底,那日皇后当真是疯了魔了,竟对陛下说出那样大不敬的话来,连什么皇后之位就是一个笑话的话也敢说,也难怪陛下这样生气。”
娴音身边的侍婢掂量着道:“陛下是个念旧情的人,孰知不会有反悔的时候?只是听闻那皇后娘娘将自己完完全全幽闭了起来,就连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