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今日倒是打听起我的事来了。”
达奚盈盈挠头道:“殿下自己说的,有事需得等你回来再议,你若不在,府里没人做主,我都不敢擅自行动了。”
“我不在,你平日也没少出去折腾。”他毫不客气地刺她一句。
达奚盈盈一噎,底气顿时折损大半:“昨晚我去杜府的事,殿下莫非已经知晓了?”
李适之轻笑一声,不答反问:“松阳说,你二人追着一只狐狸满大街地乱跑,若非他出面摆平了巡夜的武侯,你和崔淼如今还在武侯铺里吃板子。”
达奚盈盈不服气道:“我那是有正经差事的,并非无故犯夜。”微一沉吟,还是道,“当然殿下出力最多,往后我定结草衔环、执鞭坠镫报答您的大恩。”
想到连日以来,这么白吃白喝、白住白拿多少有些心里过意不去,她诚恳稽首以表忠心。
可惜李适之不吃这一套,反问道:“你查到什么了?”
“那只九尾狐,极有可能就是杀害杜佑民的凶手。”
“狐狸杀人,有点意思。”他突然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我与师兄第一次与九尾狐打交道,是在杜佑民的灵堂,它幻化成崔峥嵘的模样,被我们撞破当场。
“我原以为,它的目的在于死去的杜佑民,想取他的髑髅戴首以助自己幻化成人。可细想之后,便觉不对。
“牝狐要变妇人,要用已逝妇人的髑髅顶盖,牡狐要变男子,也要用死逝男子的髑髅顶盖,取来戴在自家头上,对月而拜。九尾狐是一只牝狐,不可能会对男子的髑髅有兴趣。它不是在杜佑民死后来的,那便是在他死前就已化人入府了。而这个人,就是崔峥嵘。
“但当我和师兄识破牝狐的奸计,将它赶出杜府时,并未发现真正的崔峥嵘,她或许早已不知所踪。”
“这只是你的推测而已,有什么证据吗?”
达奚盈盈登时泄了气:“暂时……还没有。”
“那你不用管了,有司已经接手,朝廷会给杜府一个交代。”他一句话堵住她所有的期望。
“可是……”她急忙反驳。
李适之手指轻扣几案,目光触及到达奚盈盈执拗的眼神,心里一软,又道:“你想继续追查下去?”
“想。”达奚盈盈非常肯定地回答,“我想。”
李适之哼一声,别过头去,唇角却几不可见地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他自腰间解下一只黄金装饰的紫缣丝囊,随手一抛,扔给她。
“拿着。”
达奚盈盈双手接过,凝神一看,几乎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一个金鱼袋。
鱼袋之内,自然就是鱼符了。
鱼符是大唐五品以上文武官员的身份凭证,太子以玉契召,亲王则由黄金铸成,鱼符内壁刻有官员品阶和姓名,只要验籍无误,便可自由出入宫闱。
李适之把贴身鱼符给了她,分明是提供了一个可以出入禁中、调兵遣将的机会。
他奉有天子密敕,可夜入宅巷查案取证,她再也不用担心宵禁以后犯夜,会被武侯抓住受训挨笞了。
达奚盈盈高兴得手舞足蹈,一脸惊喜地眨了眨眼:“这么重要的东西,殿下把它送给我了。”
“暂用。”他轻飘飘吐出二字,厉声纠正她的措辞,“凡是正经用途,我不管,可你若要打着我的旗号为非作恶,别怪我不念旧情。”
“知道知道。”达奚盈盈宝贝似的将鱼符收入袋中,放进怀里小心掩好,笑得眉眼弯弯,十足讨喜,“放心吧殿下,我不会给你惹祸的。”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浓眉下横着的一双眼眸,漆黑的瞳孔,算盘珠子似的滴溜乱转,李适之竟莫名有些移不开眼,良久方哑声道:“最好是这样。”
达奚盈盈微微笑着,然又心里一动,转而问道:“可我若去西市,用殿下你的鱼符,能在酒肆赊账吗?”
李适之以一种看仙葩的眼神看着她:“你要真敢如此,我就把你丢进鱼池喂鱼。”
“哦。”她嘀咕着,双手往前一摊,“那你人不在了,我多预支点月钱不过分吧。”
李适之简直无语透了:“自己去账房领。”
达奚盈盈立刻欢天喜地地跑了。
……
冬,十月己亥日,皇帝驾临新丰,正式宣布将在骊山举行阅兵军演。
时间定在四日后的癸卯。
二十万大军齐集于骊山脚下,旌旗猎猎,连亘五十馀里。
兵士沿着渭水一字排开,击鼓前进,鸣金收兵,锃亮的明光铠甲飒如流星,如风卷雷,气势猛烈。
这日午正时分,皇帝御辇终于浩浩荡荡从太极宫承天门内缓缓驰出,经皇城一路向南,出了朱雀门,穿过南北天街驶出长安城,直奔新丰的汤泉宫而去。
自武皇当政以来,朝廷变乱频繁,已许久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