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茶,眸光落在他腿上,“你的腿,如何?”
他收回视线,修长洁白的指骨穿过儿茶的皮毛,“已无无碍,休养些时日便好。”
谢柔嘉放下心来,“那就好。”说完这句话,两人又都没说话。
他静静地坐在那儿,逗弄着怀里的儿茶。
此刻已经是傍晚,晚霞散去,暮色渐渐四合,已是晚饭时分。
谢柔嘉见他没起身告辞,亦没有开口送客。
这时文鸢进来,道:“今日阿奴在池塘内捉了两条鲤鱼,说是这里的厨子松鼠桂鱼做得不错,不如裴侍——裴公子留下来用完饭?”
谢柔嘉没作声,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刮蹭着桌上的红漆。
文鸢是公主女官,她既没有开口制止,那么文鸢的意思也就是她的意思。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正欲开口说话,黛黛拿着一封信入内。
她见过礼后,道:“是卫公子送来的信。”
阿昭便是靖王卫昭,乃是江贵妃还是侯府夫人时所生的儿子。
十岁那年,江贵妃当上贵妃后,父亲又破例册封他为靖王。
只不过他生平最憎恨人家叫他靖王,熟知的人皆称他一声“卫公子”或是“卫九郎”。
谢柔嘉虽厌恶江贵妃,可自幼与卫昭关系极好。
她想起回来那日,朔方的秋风吹黄了那片荒野的劲草,生命力顽强的蒲公英却开满整片荒原。
落日余晖下,阿昭问:“你还回来朔方吗?”
谢柔嘉当时并不确定长安的境况,也不知自己会不会回来。
她与阿昭不同。
阿昭憎恶江贵妃,憎恶父亲,憎恶长安,宁愿一辈子呆在贫瘠荒凉的朔方。
可她却爱着长安。
长安有母亲,有哥哥,有嫂嫂与允儿,有裴季泽……
阿昭见她犹豫,沉默了许久,将一株鹅黄色的蒲公英别在她耳后,笑,“妹妹,我在朔方等你回家。”
阿昭一定是写信询问归期。
谢柔嘉忙接过来。
果然,阿昭在信里询问她几时回朔方。不仅如此,还说她之前养的一只叫奈奈的猫儿已经平安产下两只幼崽。
他在信中描写奈奈如何在雨夜艰难生产的过程,谢柔嘉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直到最后见到奈奈平安产下两只幼崽,终于放下心来。
【妹妹 你几时回来给它们取名字】
看完最后一句,眉梢眼角皆是笑意的少女从信里抬起视线,对上一对深不见底的黝黑眼眸。
谢柔嘉吓了一跳,手里的信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她正欲弯腰捡,一只指骨修长洁白的手已经夹起地上的信。
方才还好好的男人把信递给她后,神色淡漠地起身告辞,“裴某还有些事,还是不打扰殿下。”
谢柔嘉见他要走,垂下眼睫,“文鸢,好好地送裴公子出去。”
说完抱着儿茶就要走,谁知对反突然叫住她。
才刚刚抬脚的少女几乎立刻回头,却不小心踩到自己曳地的裙摆,像后仰去。
眼见着就要磕到石桌上去,眼疾手快的男人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回来。
许是用力太猛,本就心慌意乱的谢柔嘉扑了个满怀,撞上他结实温热的胸膛,就连鼻尖似乎都染上薄荷香。
裴季泽低头望着才到自己下巴的少女,眸光落在她一点点泛出绯色的雪颈,突然道:“殿下,微臣已经官复原职。”
怀中的少女猛地抬起头,一对微微上扬的清澈凤眸里流露出震惊。